“寺內吩咐,只需發現蹤跡及時上報即可。而且已經有戒律院的幾位擅長追蹤的弟子前去執行任務了。”傳信弟子恭敬地回答。
了因微微頷首:“去吧,莫要耽誤傳信。”
說完他轉身看向老方丈:“方丈,貧僧也該啟程了。”
老方丈雙手合十,默誦一聲佛號:“一路保重。”
-----------------
腐葉在腳下發出細碎哀鳴,每一步都陷進潮濕的泥土里。
了真背著昏迷的女子在密林中疾行,鎖骨處被戒刀劈開的傷口隨著奔跑的動作不斷撕裂,鮮血早已浸透三層僧衣,凝固成紫黑色的硬塊。
前些時日突圍時中的那記無相劫指正在經脈里灼燒,每次提氣都像吞下熔巖,喉間涌上的腥甜被他一次次強行咽下。
“咳...”背上的女子突然嗆出血沫,溫熱血珠順著了真后頸滑入衣領。
他慌忙尋了處隱蔽樹洞將她放下,指尖搭上她腕脈時心頭驟緊——般若掌力已震傷肺腑,若不及時醫治...
“禿驢...”女子忽然睜眼,唇角血痕像綻開的曼珠沙華:“我且問你,你救我,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什么?”
了真將女子往背上托了托,避開她灼人的視線:“貧僧已依姑娘所,穿過黑風嶺抵達此處。”
他環顧四周密林,聲音因傷痛而低啞“接應之人何在?”
“按腳程...我舅舅這幾日就該到了。”
女子咳嗽著撐起身子,枯葉從她散亂的青絲間簌簌落下:“你還沒回答我...為何拼死相救?是為贖你師門罪孽,還是...”
了真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縮,轉而指向遠處山隘:“此處已是隴南道地界。后日便是十五...待你舅舅到來,讓他送你去東極的船,此生...莫再回南荒,更莫要想著報仇。”
“滅宗之恨豈能不報!”女子突然激動起來,咳出的血點濺在青苔上:“你若怕我報仇,現在殺了我便是!”
“寺中長老、佛子皆在枷鎖境,十大首座俱是歸真境。你就算苦修百年,也不過蜉蝣撼樹。”
“一百年若不夠,那便兩百年、三百年!”女子齒間沁血,字字如鐵:“只要我尚存一息,此恨不銷,此仇必報!”
了真望著她倔強的眼眸,輕嘆一聲:“姑娘這又是何必...”
“何必?”女子猛地抓住他的僧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們大無相寺當真是霸道、無恥!我們天羅門不過想在南荒安穩修行,何曾礙著你們?”
她劇烈咳嗽著,眼底燃著幽火:“若今日是你師門被屠,同門慘死,你報不報仇?”
“冤冤相報何時了。”了真垂眸避開她的視線。
“好個冤冤相報何時了!”女子嗤笑,唇邊血沫飛濺:“你們報仇便是替天行道,我們報仇就成了冤冤相報?好個慈悲為懷的佛門,虛偽至極!”
了真張了張口,喉結滾動,卻終究無。
就在這時,了真耳尖微動,敏銳地捕捉到遠處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衣袂破空聲。
他臉色驟變,急忙對女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屏住呼吸,周身氣息盡斂。
不過呼吸之間,數道身影如秋葉點水,悄然落于三丈外。
女子眸光驟亮——為首那襲青衫,正是她苦候多日的舅舅!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