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輕籠著襄南道邊境。
了真僧衣盡染血色,背靠古槐劇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滿身傷痕。
他懷中的女子青絲散亂,素白裙裬沾染了泥濘與血漬,卻掩不住那雙含淚杏眼里倔強的光,如寒星般灼灼。
“只要離開襄南道,穿過隴南道就能渡江...”
了真撕下僧袍下擺為她包扎腳踝傷口,指尖觸到肌膚時微微發顫。
半月前,他還是大無相寺戒律堂的核心弟子,如今卻成了佛門叛徒,命運弄人。
“禿驢……”女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皮肉,聲音里帶著刻骨的恨意:“我派上下百條人命...你們這些禿驢...”
了真滿臉苦笑。
半月前,他隨佛子清剿天羅門時,那滅門的慘狀歷歷在目,而他——甚至親手用無相劫指洞穿了三個長老的眉心。
可正是那日滂沱大雨中,這個持劍攔在幼童身前的女子,眼中不屈的光芒,像劈開漆黑夜空的閃電,照得他二十年的禪心裂開細縫。
遠處傳來沉悶的腳步聲,驚起林間寒鴉。
了真猛地繃直脊背,他迅速背起女子竄入密林,身后枯葉簌簌作響,似有無數僧鞋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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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禪院山門處。
了因望著圍在身邊的小沙彌們,目光拂過一張張稚嫩臉龐。
明空拽著他的衣角,眼圈泛紅,其他小弟子也都眼巴巴地望著他。
他蹲下身,輕輕捏了捏明空圓潤的臉頰:“師叔要出一趟遠門,你們要好好聽方丈的話。”
“師叔要去多久?”明空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手緊緊攥住了因的袖口。
了因正要答話,老方丈手持念珠緩步上前:“了因,你打算如何前往東極?”
了因站起身,略作思索:“若經中州入東極,山高路遠,至少要耗費大半年光景。貧僧打算北上至襄南道,改走水路東下,或可節省些時日。”
“走水路確實快些,只是南荒一帶...”
老方丈話未說完,忽見山門外一位黃衣僧侶踏著石階而來。
那弟子見到因,先是一愣,隨即醒悟過來,立即恭敬合十行禮:“見過了因佛子。”
了因認出這是大無相寺派來傳信的弟子,便也還了一禮。
那弟子從懷中取出一卷金漆法旨,恭敬地遞向了因:“這是寺內戒律院最新下達的旨令,請佛子過目。”
了因接過法旨,展開細看,眉頭漸漸皺起。
“追殺核心弟子了真?”了因抬頭看向送信弟子:“這是怎么回事?”
“回佛子,了真師……半月前奉命清剿天羅門時,私藏了一名女子。如今事發,他竟帶著那女子叛逃。”
送信弟子低聲回道:“寺內已經下達追捕令,務必要將他們擒回。”
了因將法旨遞還,語氣中帶著疑慮:“如今各寺高手都被調往襄南道,哪還有人手去執行追捕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