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冬日的黃昏。
總是來得最早,紅彤彤的夕照,落在未曾融化的雪地上,仿佛披上了一層奇異的薄紗。
范復粹從范文程家走出來的時候,還是一陣恍惚。
對于這個他們范家的本家人,盡管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可還是在談話之中落入了幾次語陷阱。
而每一次他都閉嘴不談,可人家也不以為意。
似乎他的一切都在被人拿捏的死死的,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良禽擇木嗎?嘿嘿,還有一個入鄉隨俗,這些人的嘴皮子也是真夠利索的。”
范復粹忽然心里有了興趣,不知道下一個人,又會對他說些什么。
在范復粹走后,范文程押了一口茶水,對于范復粹他們其實都沒有多么的看中,會做事,能做事的人很多。
不差他一人,他們看中的是范復粹的行為。
只有這些人全部接受了他們的規矩,才是真正的征服,要不然扔在城里,早晚一天都會出亂子的。
而黃立極那些叛臣們,被看一個個私底下,叫囂著想要做出多大的事情來。
事實上,最不怕的就是他們。
一群已經沒了膽子的人,除了叫的聲音大一點,也就沒什么了。
在快要到家的時候,范復粹瞧見旁邊的茶館之中,黃立極正在向他招手。
“你們不用勸我了,我不想給別人當奴才。”
范復粹不等著黃立極開口,立刻就堵死了這些人的說辭,而且說完轉身就走,一點都不給他們留下機會。
“該死的,他是真的想要拉著咱們陪葬。”
黃立極忍不住罵出了聲,想的好好的那些辦法,一個都沒有用上。
一瞬家,茶館里的謾罵聲此起彼伏。
罵人要是能夠解決問題的話,還需要拳頭干什么?
回到家里的范復粹那都沒去,就靜靜的等著所有的詰難落在他的身上,他已經想好了,反正只有一人。
死不死也就無所謂了。
剛好還能讓那些叛臣們不痛快,只是有些對不住火藥廠的劉漢。
剛剛想要給大明輸送一個人才,可現在看來,似乎已經沒有多少機會了,就算是他真的成為了奴才。
到時候,所做的事情,還不如他現在這樣。
范文程和寧完我他們的目的,可從來都沒有掩飾過。
而他們這些叛臣們,倒是很齊心,齊心向著大清表達忠心,若是當年他們在大明的時候,也能夠這么齊心的話,那還會有建奴入關的事情。
那些建奴,估計早就被打的灰飛煙滅了吧。
茶館中一群人罵了半響,才慢慢的停歇下來。
只是一個個眼中的仇恨,很是深沉,他們沒有去仇恨大清,也沒有去仇恨那些讓他們做奴才的人。
他們現在最仇恨的就是范復粹。
許多事情發生之后都很神奇,一群人背叛了之后,往往背叛者最仇恨的反而是那個一直堅持著自己忠心的人。
因為忠心這種東西他們都沒有,所以才會因為嫉妒而發狠,發狂。
最重要的是,他們來了大清之后,眼睜睜的看著大明在崇禎的手中越發的壯大,到現在已經讓黃太極他們已經快要束手無策了。
心種想要回大明的想法,也更加急切。
可他們知道回不去了。
從出關時的意氣風發,想著怎么才能做一番事業出來,到現在的意志消沉,給人家做奴才也在所不惜。
若是早知道出關之后是這么艱難,還不如留在大明修路,好歹人家崇禎管飯。
然而這些人卻從沒有想過,若是當年能夠讓大明奮發圖強,一舉滅了建奴,那還有今天這種身不由己的破事。
身不由己的人不單單有黃立極他們。
遠在西平的毛永喜和毛永詩兩人,也是后悔的快要哭了。
若不是他們劃著小船出去投敵,現在說不得已經拿著第二次大捷的銀子,花天酒地呢。
誰能知道當時嚇得皮島上所有人都在各自找出路的時候。
人家建奴是是路過嚇唬了一下而已。
就這一次嚇唬,居然還能收獲兩支隊伍的蠢蛋投誠。
再之后就是一路的急行軍,兩條腿怎么可能跑得過四條腿,本以為中途遇到了袁崇煥,可能要打上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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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也不過是雙方亮了一下膀子,連一句狠話都沒有說,就結束了。
戰爭也可以這么兒戲?
他們還以為自己的總兵毛文龍已經把兵法運用到了極致,可人外有人,讓他們明白毛文龍還是差了一點。
到了據說已經空虛的沒有幾個兵力防守的右屯。
只是隨意的攻城試探了一番,最后就一路退到了西平。
毛永喜和毛永詩立刻就麻瓜了。
他們出來投誠是去抱大腿的,然而此時卻發現,自己抱著大腿,似乎還沒有他們本來就有的粗。
“何苦來哉。”
沒有茶水,更沒有酒水,毛永詩弄了一團雪,扔在火爐上煮沸,各自斟了一碗。
煮過后的雪水,不知為何喝在嘴里有些苦澀。
“咱們還能回去嗎?”
毛永喜苦悶的問道,跑了一路,哪怕是已經歇息了好久了,依然沒有緩過勁來,兩條腿還是有些隱約的困乏出不上力氣。
而他們的手下,目前還活著的也沒有多少。
大部分都在行軍的路上,活生生的給累死了。
“回去?我覺得你拿著自己的腦袋或許能夠回去。”
毛永詩嗤之以鼻的說道,都已經這樣了,還想做白日夢。
“風云變幻啊,本來強大的建奴,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毛永喜也是無語,最近聽說了不少的關于大明火槍兵的強大,還覺得自己一直在夢中從未曾醒過。
火槍他也使用過,還不如弓箭來的好用。
可現實早已證明給他們看了,大明新式的火槍就是厲害,不服可以上去試試,看能不能打爆你的狗頭。
“咱們兄弟們都見識到底少了許多,大明地盤大,能人輩出,建奴的地盤才多少人,說句不客氣的話,要是大明的人,一人一泡尿,估計都能淹了整個遼東。”
毛永詩也是郁悶,一直待在島上,消息不暢通,記得的建奴強大,也還是人家摧枯拉朽的攻打鐵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