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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給陸景行出殯

      “那還是躺棺材吧。”想了許久,他屈服了,“你準備妥當些。”

      “我辦事兒,你放心啊!”懷玉咧嘴就笑,扯了扯自己袖子上的白布,“咱們都商量好了,你是城南的某掌柜,就梧他們扮成送葬的家丁,儀仗都在外頭,馬上就能走!”

      看她一眼,陸景行問:“你扮作什么?”

      他的未亡人?那就該換喪服吧,就袖子上這一點白……

      打散自己的頭發,懷玉隨手就扎了個男人的發髻,拿發帶捆好,粗聲粗氣地答:“你爹。”

      “……”

      就梧等人正在門外等著抬人呢,冷不防就聽得屋子里一聲怒喝:“李懷玉!”

      “哎呀哎呀。”躲過他用力擲來的枕頭,懷玉嬉皮笑臉地道,“我這張臉的畫像可貼在城門口呢,不貼個胡子當你爹,怎么蒙混得過去?哇,你別激動!不當爹當個叔伯也行……”

      里頭呯里哐啷的聲音很是激烈,就梧聽著,猶豫地回頭問:“要去勸勸嗎?”

      眾人齊齊點頭,殿下還懷著身子呢,她再混蛋也不能傷著呀。

      于是,李懷玉躲閃之間,就見門突然被推開了。與她關系最好的四個面首齊齊跨過門檻,動作整齊地朝陸景行一拱手:“掌柜的息怒。”

      “看看,還是他們對我好!”躲在椅子后頭,懷玉感動極了。

      陸景行鳳眼微瞇,半撐著身子看著他們:“我為什么要息怒?”

      四個人相互看了看,齊聲答:“積德行善!”

      李懷玉:“……”

      院子里一點出殯的氣氛也沒有,打打鬧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過年。丹陽長公主終于恢復了她以前的德性,拍著桌子大吼道:“我不介意多給你們準備幾個棺材,讓你們全躺著出去!”

      陸景行冷笑:“就梧,給她準備一個,她身子也不好,該躺。”

      “你敢!”懷玉捏著一把胡子就往臉上貼,“我等會換個白胡子,直接當你爺爺!”

      “你還是把頭發一起弄白吧,直接當我祖宗。”陸景行撇嘴。

      就梧等人失笑,捂著嘴不敢讓殿下察覺,可懷玉眼睛尖啊,看見了就叉腰:“你們同流合污沆瀣一氣!”

      聲音里七分佯怒三分笑意,像與人打鬧生氣的小孩子,無憂又無慮。飄過高高的圍墻,被秋風卷上了天。

      圍墻外,江玄瑾沉默地站著,聽著里頭的聲音,似嘲非嘲地笑了笑。

      一切準備就緒,懷玉也偽裝妥當,眾人終于出了門,長長的送葬隊伍徑直往西城門而去。

      “放心吧,等會到了城門口我就開始哭。”懷玉站在棺材邊對就梧道,“一般來說城門口的人是不攔出殯的,但他萬一要是攔了,你們就該塞錢的塞錢,該說好話的說好話,總能混出去。”

      就梧點頭,眾人都不是特別緊張,畢竟這法子很少有人能想到,應該不會出什么差錯。

      然而,到城門口的時候,他們還是被人攔下了。

      “官爺行行好。”清弦上前,拿著一包銀子就往人手里塞,“我家老爺趕著入土呢,你們這一個個地查,要耽誤多少時辰啊。”

      掂量兩下那銀子的分量,守門的護衛眼眸一亮,側身就想放人。

      “站住。”旁邊走過來一個將領,看他一眼,轉頭對清弦道,“上面有令,出入城門都得盤查。”

      守衛一愣,連忙跟扔燙手山芋似的把銀子扔回清弦手里。

      清弦錯愕,回頭看了一眼。

      這么嚴?還以為紫陽君要跟皇帝杠上,紫陽之地的皇令不會太遵行呢。真讓他們盤查,定是要認出幾個畫像上的人的。

      懷玉正在假哭,見狀就顫顫巍巍走了上來,嘶啞著嗓子用老頭兒的聲音道:“你們還是不是人吶?我兒子死得這么慘,你們還要盤查?”

      她臉上貼著托腮胡子,臉色蠟黃,彎腰駝背的,真像極了一個老人家。

      將領神色復雜地看著她,正想說點什么,頭頂上就有人嗤笑了一聲。

      這聲音熟悉得很,以至于一聽見,李懷玉就渾身一僵。

      清弦抬眼,就見高高的城樓之上,江玄瑾負手而立,像是在看遠處的風景。可他這氣勢壓人,擺明是發現了他們,只是沒直說。

      走不了了。

      懷玉瞇眼,有些莫名其妙。不幫她就算了,她自己想辦法。可他反而來攔著是什么意思?

      “今兒這日子似乎不太好。”她扭頭道,“回去再守守靈吧。”

      與其被在這兒當場揭穿,不如快些離開。

      出殯隊伍調了個頭,開始往回走。然而沒走兩步,背后就有人跟上來,輕輕按住了棺材。

      “不是說趕時辰?”江玄瑾臉上滿是譏誚,“本君送你們一程?”

      就梧等人下意識地就護在了懷玉身前,懷玉黑了臉:“不必了。”

      “怎么?不下葬了?”目光落在那棺材上,江玄瑾道,“不是該入土為安嗎?”

      你才該入土為安!

      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李懷玉也懶得偽裝了,站直了身用自己本來的聲音道:“君上不想辦法應付陛下,倒是有空來為難我?”

      后頭城門口站著的將領神色疑惑地看了過來。

      江玄瑾看他一眼,眼神微暗,也沒空多解釋,只道:“你們若是不出去,那可就得往本君那里走一趟了。”

      還往他那兒走?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區別?棺材里的陸景行都聽不下去了,使勁頂了頂棺材板。

      察覺到不對,江玄瑾伸手就將蓋子給摁了個嚴實。

      “走不走?”他有些不耐煩。

      這是紫陽,他的地盤,他說走,她拒絕有用嗎?李懷玉哼笑,拂了衣袖很是瀟灑地道:“開個路。”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人還想干什么。

      見隊伍又重新動起來,江玄瑾才朝背后的乘虛道:“城門口那個。”

      “明白!”乘虛點頭,與隊伍逆行,回去城門前就朝那將領拱手,“大人,郡守有請。”

      紫陽在他的名下,雖然從未來過,但紫陽諸事,每年都是由各地郡守上報給他,再行處置的。故而他一來,這邊城的郡守立馬投誠,并明說了城中有帝王耳目。

      李懷玉鬧這一場倒是好,耳目直接就露了形,叫他抓了個正著。

      看了看她的側臉,江玄瑾抿唇。這人多半以為是他讓人攔出殯隊伍的,瞧著還有些惱意。

      他沒多解釋,誤會了也挺好,他要是說城門口是可以隨意進出的,那她肯定就同陸景行他們一起走了。

      紫陽君落腳的地方是郡守府,偌大的院子就給他一個人住。李懷玉進去就扯了臉上的絡腮胡子,再讓就梧他們把陸景行撈出來透透氣。

      “君上想做什么?”李懷玉開門見山地問。

      江玄瑾道:“各位在邊城多歇一段時間也無妨。”

      “歇?”懷玉看他一眼,“京都傳來的消息您沒收到?”

      皇帝真跟他杠起來,這邊城是可以歇的地方嗎?

      伸手倒了一盞茶,江玄瑾曼聲道:“不必擔心。”

      誰擔心他啊?都在擔心自己的小命好不好?懷玉還想再說,可看看他背后,她突然覺得不太對:“御風呢?”

      往日御風總和乘虛站在一起,他們這一路從城門口過來,怎么也沒看見御風的影子?

      “他去辦事了。”乘虛答,“夫人可以安心在這里休息。”

      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們,懷玉摸著下巴沉思。

      皇帝的圣旨下得很快,親筆寫好蓋章,交給了新上任的虎賁中郎將,派他率了兩百護衛,前去紫陽邊城。安排是很妥當的,武夫宣旨,帶不多不少的護衛,既氣派又能震懾人。

      然而,他們完全沒有料到,這一隊人在行至臨江山附近的時候,遭遇埋伏,兩百多人,只逃了三四個人回京,顫顫巍巍地稟告慘況。

      “又被伏擊?”李懷麟眉頭都擰成了一團,“兩百多精衛,都沒能抵抗住?”

      “山賊人數眾多,實在無法逃脫。”受傷的護衛奄奄一息地道,“還請陛下派兵,去給兄弟們收尸……”

      李懷麟臉色很難看,這些人要是在紫陽境內死的,他還能有個說法,可怎么又是在臨江山下死的?

      動手的肯定是紫陽君,他知道,除了他沒人會冒險攔截圣旨。但他來這一手,什么證據也沒留下,他就算去朝堂上說紫陽君反了,也不會有人信。

      還真是個啞巴虧!

      怒極之下,李懷麟還是不信邪,又派了幾隊人馬去頒旨。

      然而不管是三百人還是五百人的隊伍,行至臨江山,都是有去無回。

      滿朝嘩然,覺得那臨江山下肯定是有個巨大的賊窩,不然怎么可能誰都過不去呢?一時有人建議先封鎖臨江山,減少傷亡。也有人建議出兵,把那賊窩一舉端了。

      李懷麟坐在龍椅上直磨牙,什么賊窩,他真派大軍過去,必定會撲個空!浪費兵力不說,還被人當猴耍。

      正氣著呢,目光突然掃到了下頭安安靜靜站著的白德重。

      李懷麟眼眸微亮,突然問:“白家二小姐,是不是尚未出閣?”

      白德重正在走神,聞聲一驚,出列拱手:“臣慚愧。”

      白璇璣都已經要滿十九歲了,江家一直不提那婚事,別的人家也沒來提親,只能一直擱在閨房里。

      李懷麟恍然,然后笑道:“白大人為國盡忠這么多年,也該有些優待。”

      精衛他說殺就殺,那白家人呢?他殺是不殺?

      白德重迎頭看著帝王那眼神,突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邊城里風平浪靜,一直沒有看見圣旨的影子。李懷玉等人借住郡守府,個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你是不是有毛病?”陸景行撐著身子坐在江玄瑾面前,沉著臉道,“根本不是一路人,為何非要強湊一處?”

      江玄瑾慢條斯理地把地圖鋪在了桌面上:“本君要去紫陽主城,你們要去丹陽,從邊城出發,都是一個方向。”

      如何就不是一路人了?

      陸景行瞇眼:“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一個是忠君為公的紫陽君,一個是已經被皇帝逼得走投無路的長公主,這兩個人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又會持刀相向,那現在還攪合什么?

      江玄瑾漠然轉頭,看向窗外那幾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人。

      李懷玉和清弦他們蹲在一處,圍成了一個圈兒,背影看起來又瘦又小,也不知道在說什么,旁邊的清弦突然就把手搭到了她的肩上。

      眼色一沉,江玄瑾站起了身。

      “做什么?”陸景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哼笑,“他們本就親密,你攔得住嗎?”

      李懷玉那種性子,越攔反而越來勁兒。

      江玄瑾不答,抬步走到房間里那落地的花瓶旁邊,伸手一推——

      “哐”地一聲巨響,上好的瓷器倒在地上,摔得稀碎。

      這動靜太大,外頭的人都嚇了一跳,懷玉站起身來看向窗戶里,清弦不得不將手放下。

      “怎么回事?”她問。

      “無妨。”江玄瑾淡漠地道,“不小心碰倒個瓶子。”

      陸景行簡直是又氣又笑:“這哪是瓶子?分明是個缸子!”

      裝醋的那種!

      你說江玄瑾這個人怎么古怪呢?知道算計帝王,也是做大事的人,可偏生在這種小事上,跟個孩子王似的讓人哭笑不得。

      男人的占有欲,真是跟感情無關的、最根深蒂固的東西。

      懷玉古怪地看看江玄瑾,又看看神色詭異的陸景行,憋了半天勸了一句:“有話好好說,別吵架。”

      誰吵架了?這種勸小兩口的語氣是怎么回事?陸景行直翻白眼,想了想,突然來了點精神,朝她招手道:“你過來扶我一把。”.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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