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壓在城市上空。
蘇晚晴的公寓客廳里,白墻已被密密麻麻的便簽和手繪圖表覆蓋。
時間線橫貫整面墻壁,從1950年東北邊境的風雪清晨,一直延伸到現代某個無人知曉的檔案解封日;人物關系網像一張蛛絲般精密的網,每一個名字都用不同顏色標注——已證實、待查證、疑似虛構、與夢境重合。
紅筆圈出的核心人物只有一個:沈硯舟。
茶幾上攤開著三份文件:一份是《雪落長安道》的初稿節選,一份是程墨整理的原型對照表,還有一份來自軍方合作意向書的副本,上面蓋著“內部參考·嚴禁外傳”的鋼印。
陸知微站在門口,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領帶松垮,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又比任何時候都疲憊。
“你這是要把我家變成戰情室?”他聲音懶散,可腳步卻沒有后退的意思。
蘇晚晴沒回頭,正將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釘在墻上——那是運輸隊合影的復刻圖,七個人站在一輛解放牌卡車上,其中一名女司機站在駕駛室旁,眉骨高挑,左耳處有一道模糊的缺口。
“從今天起,”她轉過身,目光如刀,“你寫的每一個字,我都得親眼看著誕生。”
陸知微輕笑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那道舊痕——那是他每次從夢中驚醒時,掐自己留下的印記。
“你是怕我瘋?”
“我是怕你被換掉。”她盯著他,一字一頓,“怕某個本該死在風雪里的人,借你的手活過來。”
空氣驟然凝滯。
他沒再反駁,只是緩緩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筆,翻開空白稿紙。
筆尖落下的一瞬,他的手腕微微一顫。
女司機名叫周素筠,左耳缺了一小塊。
字跡工整,力道均勻,像是經過深思熟慮。
可陸知微自己愣住了。
他不知道這個名字。
他甚至不記得夢里有沒有聽見過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