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本就對女子如此不公,為什么女子總是去為難女子呢?
“淑影,”謝皇后對自己嫡親的妹妹更為嚴苛,斥責了聲,“休要胡說,不得妄議他人。”
顧知意剛想反駁,卻見下位的顧蘇蓉站了起來。
她滿面羞紅,卻聲音清朗,正視著諸多戲謔的笑臉,盈盈行了一禮。
“諸位見諒,我阿姊因自小體弱在莊子休養,對規矩禮法不甚了解,因此出錯,讓大家見笑了。蘇蓉這就帶阿姊先行離開,希望沒有擾了大家的興致。”
說完,顧蘇蓉往前幾步來到顧知意身邊,柔聲說。
“阿姊,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對,之前是聽說顧家嫡女一直在莊子養病來著,那不懂規矩也情有可原,以后嚴加管教就是。”
“是呀是呀,怪不得這么快就和離,看來是夫家覺得她無禮節……”
“還是二娘子舉止端莊典雅,不愧是顧氏子女……”
宴席上的其他人聽到顧蘇蓉的話,又開始窸窸窣窣議論起來。
顧知意盯著顧蘇蓉的眼睛。
“二妹是站在顧家的角度,甚至是站在世俗的角度為我好,我知道。但我今天既然來了,就不會這么回去。”
她輕輕推開顧蘇蓉的手。
“阿姊……”顧蘇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有些著急地喊她。
顧知意唇角噙著淺笑,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眾人,待所有視線都聚焦在她身上時,沉靜地開口。
“為什么為夫殉葬、出家為尼就是女子典范?女子的楷模,不應該是如婦好將軍一樣,為國出征,開疆拓土,不應該如許穆夫人一樣,為國奔走求援,保家衛國嗎?女子可以做的事很多,為什么只有相夫教子,老死后宅才被世俗接受?和離婦一定要赧顏而居,是何道理?”
眾人都被顧知意“離經叛道”的語所震驚,一時沒有反應。
南徐州都督軍事兼御史中丞——陳之洲,站在不遠處的水榭里,聽著顧知意慷慨陳詞,心里猛然一動。
這個女子竟博古通今,有如此見地。
怪不得睿王蕭昱今天執意跪在陛下面前,請旨賜婚。
即便御史臺眾臣彈劾他搶奪臣妻,有違綱常。
即便他也站出來說“此事不可”。
蕭昱還是如此堅定,長跪不起。
睿王的權勢實在太大了,連陳之洲都是被皇帝特地從邊疆召回,制衡蕭昱的。
皇帝蕭不得不給他這個面子,親自下了旨。
“無常,你說,顧大娘子的行為出格嗎?”
“屬下跟隨都督在軍中長大,只知道花木蘭替父從軍為佳話,只知道軍中無男女。”
陳之洲冷笑出聲,連無常這樣的粗人都知道的道理,而朝中這些所謂的世家貴族卻腐朽不堪并以此為傲。
陳之洲緩步走進了清暑殿,拱手行禮。
“參見陛下,臣有事來遲了,望陛下恕罪。”
其實陳之洲并沒有來遲,只是自他擔任御史中丞以來已經查處了好幾個貪官,這些人避他如蛇蝎,他也不喜歡聽他們的虛與委蛇,所以躲清靜而已。
“愛卿快入座吧。”蕭笑著說。
“只是你來遲了,沒有欣賞到顧大娘子的‘風采。’”
剛剛顧知意的論,蕭在這邊聽得清清楚楚,他震驚于顧知意驚世駭俗的想法。
但也沒有親口戳破,蕭昱說要親自給她一個驚喜。
皇帝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顧知意,蕭昱,好像很在意她。
一個人有了軟肋,就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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