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微把他拎回屋子,洗了臉睡覺,夜深人靜看著他夢里還一抽一抽的樣子,覺得無所謂了,她不能不管他。
她也舍不得不管他。
可假期結束,爸爸并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選擇跟陸星寒的媽媽有更多發展,好像只是為了惹奶奶生氣似的,故意在她眼前晃。
某天實在氣急了,老太太破口大罵許久,歇斯底里指著他們吼:“滾!有能耐你們就滾!別讓我看見!”
老太太無論如何沒料到,這一攆,就是永別。
兩個人一起出去旅游,旅游團不夠正規,滿載的小巴車在山路上發生意外事故,翻下山崖,整車近三十人,無一生還。
老太太精神崩潰,一病不起。
神志不清時,看見失去父母的林知微和陸星寒,嘴里還在罵著最難聽的臟話,頓足捶胸大喊:“狐貍精害死我兒子!你們這兩個掃把星,這輩子也別想過得好,等著以后受苦受難,你們都該死——你們全都該死!”
好幾年過去。
往事早已蒙了厚厚黃土。
她絕癥纏身,生命所剩無幾,仍未覺得自己做錯任何事,匍匐在鐵床上,干枯手掌死命拍打,把開水潑向孫女,對無辜的孩子咒罵摔打,模糊不清嘶聲吼著同樣的話,“狐貍精!全都去死!我兒子都是被你們害的!”
林知微蒙住眼睛,不想再回憶任何過去的畫面,更緊地依偎進陸星寒懷里。
小姑揪心不已,起身把薄薄門板關得更緊,看看窗外昏暗天色,忍住哭腔,柔聲說:“微微,星寒,別留這里了,我帶你們去后屋。”
離這處房子不足一百米的距離,小姑另有套干凈的屋子,是她以前假期過來暫住用的,當初林知微高二暑假跟陸星寒一起回來鄉下,住的也是這里。
格局相同,依然左右兩間,收拾得整潔清新,床上被褥一絲不茍。
小姑吸著鼻子,“待會兒我把瑞瑞和你們同行的朋友一起叫來,晚飯在這邊吃,晚上住的話,微微,你睡右邊這間,星寒,你跟瑞瑞一起睡左邊那間,行嗎?”
陸星寒開口,嗓音還是啞的,但字字清晰篤定,“小姑,我跟微微住。”
小姑怔了兩秒,目光轉向林知微,見她沒反駁,搖搖頭放松一笑,“嗨,看我,還把你們當沒長大的小孩兒呢,好好好,那這房子就留給你們,我把瑞瑞和別人安排其他地方。”
“不用那么麻煩,我們不是——”林知微咬咬唇,倒有點不好意思,怎么解釋好像都欲蓋彌彰。
小姑眼里涌上絲絲喜色,“不麻煩,微微做得對,星寒是個好孩子,從小就知道對你好,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年紀輕點也沒什么,小姑為你們高興。”
林知微還想解釋兩句,她答應陸星寒同住,真的只是想跟他在一起而已,沒有——
陸星寒直接攬過林知微的腰,鄭重對小姑點頭,“小姑,你放心,我會疼她,把她保護好。”
小姑眼睛又濕了,拍拍陸星寒手臂,“哎,我放心。”
“還有容瑞,”他認真承諾,“你應該知道了,我們在一起工作,我會帶著他好好走正路,你也不用太牽掛他。”
小姑這下是真的哭出來,連連點頭。
晚飯做了六道農家菜,都是大盆大鍋端上來,袁孟和小助理吃得根本停不下來,飯后,小姑另外找了就近的房子安頓他們,袁孟自然不會讓小姑吃虧,軟磨硬泡留下了不少錢,還特別嘴甜地把容瑞從頭到腳夸了個遍。
入夜后,天色些許轉涼。
院門早已鎖緊,林知微把行李箱里的生活用品擺出來,一回頭發現陸星寒不在屋里,她轉身出去,看到高高的影子停在院里大草垛旁。
聽到聲音,他在月色下抬頭朝她笑,“這草垛比原來堆得更高了,那時候你跟別的小孩玩,冷落我,我就蹲在這,特別絕望,哭得想去跳湖自殺。”
“還好意思說,”林知微端著小水盆,“沒出息。”
“我就是沒出息啊,”陸星寒揚起眉梢朝她走近,“所有出息都用你身上了。”
他到她跟前,把盆接過來打了些水,單手端著,扶著她的頭轉向自己,輕輕親一小口,“回屋,洗臉,睡覺。”
林知微被他勾起的那點回憶轟的一散,不禁抿出笑意。
要不是陸星寒長得太帥,這畫面活脫脫一幕鄉村愛情故事。
林知微收拾好自己,鋪好床,抬手摸摸他臉,“你是不是還帶妝呢?”
“好像是,早上你給我化的,走完機場沒動過。”
“來,我給你卸掉。”
陸星寒膩到她身邊,她換了薄薄軟軟的家居服,帶著暖香,他把下巴墊在頭上,“累,躺著卸可不可以?”
他按著她坐下,自己麻利躺上床,枕在她腿上,“就這樣。”
林知微捏捏他鼻尖,“真是累的?”
他彎起眼,“其實不是,就想離你再近點。”
林知微低下頭,棉片敷上他臉頰,輕聲問:“燙到的地方還疼嗎?”
他搖頭,呼了口氣,在她緊致平坦的小腹上蹭蹭,“不疼,”他切切望著她,“如果你能親親,肯定好得更快了。”
林知微又拿兩個棉片蓋住他眼睛,“全是歪心思,從哪學來的?嗯?”
“不用學,”他轉轉頭,隔著家居服在她身上吻了下,“都是本能。”
林知微被他嘴唇碰過的小腹涌起一些熱,喉嚨也干燥起來,抓緊給他卸好妝,起身把他往床上一丟,“別亂動,快睡吧。”
“自己怎么睡。”
陸星寒伸臂一撈,環住她,順手把水盆搶過放床邊,手上用力,干脆利落把人摟上床,被子一蒙,熄掉燈,俯身覆蓋過去,捧住她的臉含住唇,舌尖頂開微合的牙齒,長驅直入,一秒也不能多等,兇猛地攻城略地。
“我今天嚇到了……”林知微喘不過氣時,他吮著她的唇角低喃,“你差點受傷,我要是反應再慢一點……”
他不敢多說,胸口猛烈起伏,舔吻她下巴脖頸,含著耳垂,嗓音暗啞,“以后我得把你守得更嚴,有危險的人,不許你再接近。”
林知微無力地躲著他的唇,太熱太癢了,到處點著火,“好,不接近……”
他親到鎖骨上,磨蹭細滑的皮膚,她綿軟的身體在他臂彎里逐漸化成一灘水。
唇舌和氣息都是滾燙的,帶著逼人發瘋的甜膩香氣。
夜寂靜無聲,素布窗簾透進淺淺月色。
林知微推他,“星寒,你別過火。”
“什么樣算過火?”他重新尋到她的唇吞沒,“這樣算不算?”
被子摩擦聲,交纏攪動的輕輕水聲和不斷加重的喘息,凝住滿室空氣。
林知微猶如跌進深海,急速下沉。
不行,不行。
她努力清醒,捏著他下巴移開些許,薄弱月光里,他眼里跳躍的火灼得人全身滾燙。
“好了——”
陸星寒唇是濕的,水光脈脈,“微微。”
林知微心口輕顫,“你干嘛——干嘛也這樣叫我?”
“以前不想跟她一樣叫,怕你想起來不開心,”他一眨不眨盯著她,“但是今天開始,我要把那些不開心覆蓋掉,偏要這樣叫你,叫到你習慣,叫到你只能想起我。”
他俯下身壓得更緊,吻能把人灼傷。
炙熱手掌不由自主移下去,撫在腰間,家居服的短上衣本就被蹭起不少,他指尖一動,軟軟滑滑的皮膚露出來,觸電般讓人顫栗。
“微微——”
嗓音啞得聽不清。
林知微略仰起頭,掐掐手心,深吸口氣,不容反駁地用力抓住他的手。
“陸星寒!”
“陸星寒。”
“……星寒?”
覆在身上的人僵住,隔了好幾秒,委委屈屈往她頸窩里一埋,悶得快哭了,“我……我不可以嗎?”
林知微張口喘著,盡力平息躁動,半晌抓抓他頭發,“當然不可以。”
他艱難地撐起身,目光烈烈看她。
“難受?不樂意?”
“……嗯。”
“那也不可以。”
他費力調整著姿勢,把她擺到更舒服的位置,可憐問:“可是,為什么?”
林知微蒙住臉,咬咬牙,這種問題要怎么說?
小崽子才十八,親親抱抱也就好了,再要說別的……太早了吧?!
陸星寒難受得不得了,纏著她長聲問:“微微,微微,為什么啊?”
林知微被他問得熬不住,推開他蹭來蹭去的頭說:“還能為什么?你太小了!”
瞬間窒息。
鴉雀無聲。
呼吸都沒了。
怎么……怎么回事?
林知微有點懵,她,她也沒說什么啊?
陸星寒半天才喘上一口氣,忍無可忍抬起她的臉,逼她跟自己對視,牙齒磨得有聲,“微微,這話不能亂說的!你連看都沒看過,摸都沒摸過!”
語氣嚴肅激烈得堪比尊嚴被沖擊。
林知微瞪著他。
腦子里某根弦終于后知后覺,“啪”一聲輕輕搭上。
她神經驀地一跳,狼狽地掙開他,團著被子刷刷刷躲遠,伸手怒指他,“小狼崽子!我說的是你年齡!”.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