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息怒!”
沈夏突然上前,對著顧遠山盈盈拜下,聲音清晰而堅定。
這一聲,瞬間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她身上。
顧宴辭也第一次將目光從虛無處收回,落在了這個新婚妻子挺直的背脊上。
“父親,此事皆因兒媳而起,是兒媳做得不夠好,才惹的母親不得不嚴規立威,又引得二嬸與周姨娘心生憐惜,以至家宅不寧。兒媳心中實在難安,還請父親責罰!”
一招以退為進,讓顧遠山稍微愣了下,怒火也被澆滅大半。
但他聲線依舊緊繃:“你倒是個懂事的,那你倒說說,如何是你的過錯?”
沈夏微微垂首,聲音溫婉,卻字字清晰:
“兒媳家道中落,承蒙父親母親不棄,得嫁侯府已是天大的福分,母親昨日罰跪,并非刻意刁難,正是為了顧全侯府大局與臉面。”
她頓了頓,坦然迎上顧遠山的目光。
“昨日賓客盈門,無數雙眼睛盯著,母親若不對兒媳施以懲戒,旁人定會認為侯府規矩松散,門風可欺。母親用心良苦,用一晚罰跪,換得侯府清譽無損,此等雷霆手段,方是持家之道,兒媳深受教誨,心中亦有無限感激,所以懇請父親,萬勿因兒媳一人之故,誤會了母親!”
一番話,如春風化雨,又似金石墜地。
整個大廳變得落針可聞。
顧遠山也微微一怔!
他慣常不理內宅這些彎彎繞繞,只覺得女人事多。
可沈夏這么一解釋,他忽然覺得,柳氏這么做,好像還真是為了侯府著想?
趙氏臉上的僵持只維持了一瞬,隨即看似關切道:
“哎喲,瞧瞧我們這新婦,這張小嘴真是伶俐,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連我聽著都要感動了。”
隨即,她話鋒一轉:“大嫂為了顏面煞費苦心,新婦也懂事,這自然是極好的,只是”
她眼波掃向顧宴辭,又拉長語調:
“這滿京城的人得知世子新婚夜沒能圓房,怕是還要以為世子在自個兒府里說不上話,連新婚妻子都護不住呢!”
她嘖嘖兩聲,搖頭,語氣充滿了‘心疼’。
“宴辭可是咱們侯府的嫡長子,未來的頂梁柱,這要是被人在外頭傳些閑話,唉怕是于他的名聲和官聲,都有礙呢!”
看似惋惜的一番話,既挑撥了柳氏和顧宴辭的母子關系,又離間了這對新婚夫妻,可謂一箭雙雕。
周姨娘緊跟著用那嬌柔的嗓音接上。
“二夫人快別說了,姐姐聽了心里該難受了。姐姐掌管偌大的侯府,日夜操勞,本就辛苦,如今唉,想來是府中事務繁雜,千頭萬緒的,難免才會顧此失彼,惹出這檔子閑話。”
趙氏要的就是這個話頭。
她似想到什么,突然一拍手,熱情的道:“哎喲,要我說呀,大嫂!您就是太要強了,什么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可不就累著了嘛!”
她目光轉向沈夏,語氣熱絡,仿佛真心為她打算:
“如今這新婦也進門了,我瞧著也是個機靈懂事,識大體的,不如大嫂您就放一放手,將府中的一些庶務交給沈夏去練手?一來呢,您自己也松快些,二來呢,也讓侄媳婦早點熟悉府中事務,將來才好為你分憂,接過這管家權是不是?”
句句在提分憂,可句句卻是在點火。把沈夏架在火上烤。
哦,昨天才被婆母罰跪,今日就要她這新婦見面就跟婆母爭奪掌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