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晌,府醫無力回天,宣告允姨娘這一胎徹底保不住了。
待慕淮安回來,又是一個糟糕的消息——小產導致血流不止,允姨娘就這么香消玉殞了。
聽到小廝的回話,慕淮安面上一陣錯愕。
早晨出門前,他還是在妻妾的陪伴下用的早飯。
這晚上歸來,其中一人已經陰陽相隔。
半晌,他說:“好生安葬了吧。”
徐詩敏哭紅了眼睛,一個勁地自責:“都是我不好,允姨娘在我院中,合該我負責照顧的,怎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
她哭得激動悲傷,任誰見了都不忍。
何況她自己還是孕婦。
慕大太太雖難過,但想起自己還有另一個希望,忙不迭地又去寬慰兒媳,生怕她因過于激動傷著身子。
“不過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小星,命苦福薄,也是她自己不爭氣,你犯不著這樣難過,萬一動了胎氣你讓我與你爹爹,還有淮安這日子怎么過?”
徐詩敏在婆母的關懷下,總算漸漸止住了哭泣。
慕淮安問:“大夫怎么說?”
“只說是血行不暢,又說這一胎可能本就有問題,月份越大越危險,只不過早起診脈時無法察覺,這本就是稀罕事,不湊巧發生在她身上罷了。”慕大太太說著,一陣唏噓。
“就沒有旁的不對?”慕淮安又問。
徐詩敏用帕子拭淚,聞動作略頓了頓。
“還有什么旁的不對?”慕大太太詫異。
“說不定……是有的。”徐詩敏抬眼,“母親忘了么,咱們府中先前請來的那尊送子觀音像,自從請了來,家中就出了這樣的事;雖說怪力亂神的事情不好說,可兒媳心中總是惴惴不安,若沒有這尊送子觀音像,或許允姨娘這一胎還能保得住。”
話音剛落,她又嚇得輕輕掩口,“是兒媳失,兒媳年輕什么都不懂,還是母親說了算吧。”
慕大太太一聽,也心生疑竇。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開始沒人提,也就這么過去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甚至不需要假以時日,便能抽枝發芽,越長越大。
“咱們府里不必說這些不著調沒證據的話。”慕淮安眉色沉了沉,“一尊觀音像而已,能做什么?”
徐詩敏垂眸不語。
慕大太太卻道:“話也不能這樣說,我覺著詩敏這話也對,有些事情或許就這么巧,我說呢……難怪當日與這虞四婚事不成,反倒給你連累了一堆麻煩事,如今瞧來這丫頭還是在克你,當日沒成婚是對的。”
“娘!”
“這次受損的,是你的骨肉,娘不能不在意。”
慕大太太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這送子觀音像不能要。”
“那你想如何,給人家送回去?那不是打人家的臉么?”慕淮安有些不耐了。
“不如毀了吧。”徐詩敏溫婉提議,“母親只管交給下人去辦,這事兒咱們府里自行解決就成,不必傳到外頭去。”
這話滴水不漏,就連慕淮安都挑不出錯。
最終,慕大太太還是同意了兒媳的提議,交給身邊一個婆子去料理。
大約是院子里出了人命,晦氣不吉利。
慕淮安歇在了書房。
而徐詩敏也挪去了另外一邊的院子安置。
新住處要料理的事務繁多,丫鬟婆子以及管事婦人們奔走勞碌,停不下來。
誰也沒注意,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懷抱著一只灰突突的匣子從偏門悄悄快步而入,很快進了徐詩敏的正房。
盈袖接過,又給了那小丫頭一把大錢,以及一碟子果子。
小丫頭歡天喜地。
徐詩敏抹著香膏,瞥了眼:“拿來了?”
盈袖打開匣子,里頭赫然靜靜躺著一尊送子觀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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