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彎淡色眉毛緊緊蹙著,褐色眸中蘊著怒意,裴璋的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嚴,壓得孟明萱大氣也不敢出。
良久,方才囁嚅著,喃喃開口:“奴婢不知來時,并未抹香粉。”
未等孟明萱回過神,裴璋猛然出手一拉,迫使她跪倒在地。
而后,又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捏住她下頜,冰涼的指尖,從她粉嫩豐盈的唇上劃過。
指腹上留下些許白色的粉末,散發著淡淡的,甜膩的氣味。
他眉毛一挑,嗤笑一聲:“糖粉?”
此點醒孟明萱。
原是自己來時吃的蜜餞!
“大人,這是奴婢怕藥苦,才”
“本公可曾準許過你吃甜食?”
不待孟明萱為字跡辯解一二,裴璋帶著慍怒的嗓音驟然入耳,帶著不容反駁的威懾。
孟明萱不敢直視他的眼眸,卻因被鉗制著下巴,逃不脫,只顫顫開口:“沒、沒有”
“本公記得先前說過,你只能按我說的去做,都忘記了?”
他的手掌倏然收緊,腕上青筋暴起,可見其力道之大。
一股恐怖的寒流在屋內流動、游走,可分明此時并未開窗,透不進一股風。
孟明萱死死咬著牙,不敢再多。
可就在這時,裴璋卻話鋒一轉,放柔了語氣,問道:“你沒這個膽量,說,是誰這么大膽?”
前世,孟明萱也曾見過違背裴璋意思的人的下場。
無非是一個死字。
自己想要打探裴璋的喜好,才向小嬋釋放了善念。
也因這點善念,才讓小嬋為她破了規矩。
若是此刻,她將小嬋供出,無疑是害了小嬋。
那丫頭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尚有大好前程,又是在這私殿里唯一與自己說話的人,她不愿眼睜睜看著小嬋送死!
于是,她咬著牙,下定決心般一字一頓:“是,是奴婢自己的意思。”
“呵。”
出乎意料的,裴璋竟并未動怒。
他松開了捏著孟明萱下巴的手掌,高抬起如玉的左手,不出三個呼吸的時間,一道凄慘的女聲就從屏風后響起。
“啊——”
那聲音凄厲而尖銳,但依舊足夠讓孟明萱認出,是小嬋的聲音。
“你以為,你不說,本公就不知道了?”
裴璋依舊坐在黃花梨木的凳子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跪在地上的孟明萱,眼底滿是不屑與輕蔑。
一只他隨手養了的雀鳥,竟妄圖逞能做英雄,實在諷刺。
孟明萱不由得在心底暗罵自己蠢鈍。
前世已埋伏多年,早該知曉,此人眼線遍布宮中,此處又是他私殿,如何能瞞得過他?
只是,依舊心存一點癡想。
她閉上眼,深深叩首。
“大人,奴婢知錯,但小嬋也是為奴婢著想,還請您不要苛責于她,奴婢愿以一己之力,擔下所有罪責!”
孟明萱的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盡管此刻她跪在地上,但那挺直的腰板,依舊彰顯她錚錚傲骨。
這幅畫面,恍惚間,喚醒了一絲沉睡在裴璋心底多時的記憶。
“奴婢愿意替他擔下所有罪責!”
那道嗓音清澈稚嫩,穿過悠長的回憶,穿透裴璋的心靈。
曾經的鵲兒奴,也說過同樣的話,但并不是對他說的。
因為那時的他尚未發跡,只是個人人可欺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