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舟回來了,林大寶啃書的勁頭都足了不少,連帶著林晚那些歷史年份,都覺得沒那么煩了。
院里那棵老槐樹的葉子,從嫩綠變成了深綠,知了也開始扯著嗓子沒完沒了地叫。
墻上那倒計時的數字,從一百多點,變成了兩位數。
林家西屋那扇朝南的窗戶,一天到晚都開著。
李秀英在院里剁雞食的聲音,都比平時輕了不少,生怕驚著屋里看書的人。
這天下午,顧景舟檢查完三個人的作業,把林大寶單獨留了下來。
林晚和秦書涵都有些緊張,以為是林大寶又偷懶了。
“大寶,”顧景舟的語氣柔和,“你最近的進步,我們都看在眼里。初中的數理化,你已經撿起來七七八八了。”
林大寶被夸的有點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
“但是,”顧景舟點了點桌上的卷子,“你也看見了,跟你姐比,你落下的功課太多。高考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硬要趕著今年七月上考場,太倉促了,會很吃力。”
林大寶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嘴唇抿得有些緊。
就在這時,林晚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碗綠豆湯,放在林大寶面前。
“姐……”林大寶有點不敢看她。
“喝了。”林晚把勺子往碗里一放,“聽顧醫生把話說完。”
她轉身,扎了個小馬扎,坐在了林大寶身邊,像是安撫自己這個傻弟弟。
顧景舟緊著說:“我的意思是,你的年紀還小,把目標放長遠一點。你把這一年當成打基礎,把高中三年的知識點,一個個啃透了。明年等你準備充分咱們再參加高考,那時候你的成績一定比現在好,就是上了大學那也是能跟得上的。”
林晚在這時抓住弟弟的手輕聲說:“大寶,顧醫生說的對,咱不爭這一年半載的。把根基打牢了,以后走得才穩當。姐相信你。明年你肯定行!”
林大寶看著自己的姐姐和顧醫生都對自己這么上心,那股子焦慮和自卑一下子就散了。
不是他不行,是他還需要更多時間好好補回自己之前落下的功課。
“姐!顧醫生!”他站得筆直,臉漲得通紅,“我聽你們的!我……我好好學!明年我肯定給你們考個大學生回來!”
這事跟李秀英一說,她一開始還有點想不通,覺得今年能考為啥要等到明年。
還是林晚跟她掰扯了半天,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基礎打不牢,考上了也是白搭。
李秀英這才勉強點了頭,嘴里念叨著:“行吧行吧,你們文化人道道多。只要能考上,晚一年就晚一年。”
林大寶的目標明確了,學習的勁頭更足了。
林晚卻遇到了瓶頸。
數理化她還能靠著上輩子的底子應付,可這需要大量背誦的歷史和政治,簡直要了她的命。
天氣越來越熱,外面吱吱的知了聲,她看著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年份,一個頭兩個大,心煩意亂得直想把書給撕了。
“靜不下心來”
顧景舟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她身后。
他把窗戶又撐開了一些,讓外面的風能吹進來一點。
“走吧,出去轉轉。”
他領著林晚,一路走到村后的小河邊。
河邊的柳樹下,有塊大青石,被樹蔭遮著,涼快得很。
顧景舟撿起一顆石子,打著水漂,跟她聊起了天。
“你不是記不住年份嗎?”他撿起一根樹枝,在濕潤的泥地上畫了一條長長的線,“那我們把所有的時間、人物、都放下。”
他從1840年開始,在線上點了一個點。
“從這兒開始,舊的華國是總要一步步往下走的,記住幾個關鍵的節點就行。”他一邊畫,一邊耐心的講述,“太平天國,是農民想自救,沒成。洋務運動,是地主想學點皮毛,也沒成……”
他每說一個時間,就在時間線上點一個點,再用幾句精煉有意思的話,點出這個事件的本質。
那些原本在書本上雜亂無章的歷史事件,被他這么一串,就像一串糖葫蘆,主線清晰,邏輯分明。
講到辛-->>亥革命,他停了下來,看著林晚:“這條往下走的老路,到這兒,算是斷了。那新路是怎么來的?”
經過他的梳理,林晚聽得入了迷,心里那團亂麻也一點點被理順了。
臨走的時候,顧景舟從口袋里摸出一小袋冰糖,塞到她手里。
“熬不住的時候,含一塊。”
林晚拿著糖,甜甜的看著顧景舟:“好的,謝謝顧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