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看著那本被墨水染得一塌糊涂的記分本,臉都綠了。
他指著林晚,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一個字也沒罵出來。
林晚早跑沒影了,只有聲音遠遠地飄了回來,那語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狗蛋哥,真對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那樣子,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李狗蛋氣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對著那本爛賬,欲哭無淚。
林晚心里的小人,早就叉著腰狂笑了三百聲。
讓你小子使壞!讓你公報私仇!
這下好了,一天的辛苦全都白費了吧!
她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回了家,感覺連日的疲憊都消散了不少。
秋收累了一整天,晚飯桌上,林晚碗里的苞米糊糊都見了底,肚子卻還是唱著空城計。
她餓得前胸貼后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那唯一一盤黑乎乎的炒土豆片。
可那盤菜,在她面前就跟畫兒上似的,筷子伸出去好幾次,都只夾回來幾根蔥花。
她娘李秀英,正一個勁兒地往林大寶碗里扒拉菜,嘴里還念叨著:“多吃點,多吃點,大小伙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周老太也沒閑著,她把自己碗里僅有的幾片菜葉子,都扒拉到了旁邊爺爺的碗里,嘴里還嫌棄似的嘟囔了一句:“我老婆子不愛吃這玩意兒,給你吃了省得浪費。”
一頓飯吃完,林晚碗里干干凈凈,肚子里卻還是空落落的。
她放下碗筷,一句話沒說,轉身就鉆進了灶房。
李秀英在后頭撇了撇嘴,以為她又是去喝涼水了。
她正準備收拾碗筷,沒過一會兒,灶房里先是傳來一陣“刺啦----”的油響。
一股子又香又沖的味兒,就從門縫里飄了出來。
豬油的葷香,白面的焦香,霸道得很,一下子就把堂屋里那點苞米糊糊的寡淡味兒,給沖得一干二凈。
正在剔牙的林大寶,鼻子猛地抽了兩下,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姐!我姐在烙油餅!”
他扔下手里的牙簽,第一個就沖進了灶房。
李秀英也跟著走了進去,一看灶臺上的景象,心疼得直咧嘴。
“你個敗家玩意兒!”她看著閨女把雪白的精面粉和金貴的豬油往鍋里放,忍不住就開了口,
“這么好的白面,就自個兒烙餅吃了?留著過年包餃子不好嗎?還有那油,省著點用,能吃小半年呢!”
林晚一邊和面,頭也不抬地懟了回去:
“娘,這面是我自個兒掙的,油也是我自個兒買的。我想啥時候吃就啥時候吃。再說了,人干活要是吃不飽,跟那生產隊的驢有啥區別?光讓拉磨,不給吃料,早晚得累死。”
“你……你歪理多!”李秀英被她噎得夠嗆,卻又覺得好像是那么個理兒。
說話的功夫,鍋里那張兩面金黃的油餅已經烙好了。
那油餅,被豬油煎得外酥里軟,香氣撲鼻,饞得林大寶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姐!”他搓著手,一臉諂媚,“你這餅……烙得可真香啊!”
林晚把餅切成四塊裝進碗里,從他身邊走過淡淡地說:“香?想吃,拿錢來買。”
林大寶的臉,一下子就垮了。
林晚端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油餅,剛走進堂屋,一個黑影就撲了過來。
周老太眼睛放光,伸出那雙干枯的手,直接就朝著碗里最大的一塊餅抓了過去。
“哎喲,還是我們小晚懂事,知道孝敬奶……”
她話還沒說完,林晚端著碗的手,輕輕往旁邊一讓。
周老太抓了個空,差點沒閃著老腰。
她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沒了,眼睛一瞪:“死丫頭!你干啥!我-->>吃你塊餅,你還敢躲?”
林晚沒跟她吵,臉上甚至還掛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