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看電影還有三天,林晚躺在炕上,烙燒餅似的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腦子里跟放小電影似的,一遍遍地過著三天后曬谷場上的大戲。
她要怎么開口,王桂芬會怎么撒潑,陳建軍又會怎么裝無辜……
不行,光靠她一張嘴,火力還是不夠猛。
唾沫星子淹不死人,萬一到時候說岔了嘴,被人當場ko了,那可就成了全村最大的笑話了。
----唱大戲,也得有幫腔的不是?一個人唱獨角戲,那叫發瘋。
她眼珠子一轉,心里頭立馬就有了合計。
對付陳建軍那種假文化人,你得找個真文化人來治他,讓他知道啥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對,是讓他那假秀才遇到真秀才,直接被碾成渣渣。
可光講道理也不行,村里這些叔伯嬸子們,聽那些彎彎繞繞的詞兒就頭疼。
你得找個嗓門大的,會哭會鬧會撒潑的,先把場子給炸熱了,把水攪渾了,渾水才好摸魚嘛。
林晚的腦子里,慢慢悠悠地晃出來兩張臉。
她“噌”地一下從炕上坐了起來,巴掌一拍,臉上樂開了花。
----齊活了!
她心里拿定了主意,這才不緊不慢地爬起來。
她先去灶房,把昨天買的半斤紅糖用油紙仔細包好,又回屋把做完衣服剩下的那點月白色棉布碎料,也整整齊齊地疊了起來。
知青點的院里靜悄悄的,大部分人都還沒下工。
林晚走到院門口,一眼就看見秦書涵正坐在石桌旁,安安靜靜地看書。
“秦知青,忙著呢?”林晚臉上掛著笑,走過去把布包里的半斤紅糖拿了出來,“我娘讓我給你送點紅糖水喝,你身子弱,得多補補。”
秦書涵連忙擺手:“這怎么行,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拿著吧。”林晚把紅糖往她面前推了推,壓低聲音說,“你要是真過意不去,就當……我請你當我的‘軍師’。”
秦書涵這才遲疑地收下了,輕聲問:“軍師?”
林晚也不繞彎子,把陳家聯合李會計扣工分,還想逼她就范的事,三兩語地說了一遍。
“三天后放電影,我想當著全村人的面,把這事兒掰扯清楚。可我嘴笨,怕到時候一著急,說不明白。”
她看著秦書涵,眼神里滿是真誠:“你是文化人,肚子里的墨水比我多。你能不能幫我合計合計,到時候話該怎么說,才能讓大伙兒都聽明白,都站到我這邊來?”
秦書涵聽完,看著林晚那雙清亮又帶著點狡黠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林晚不是嘴笨,她那張嘴厲害著呢。
她這是在給自己遞梯子,是想把自己也拉進她的戰壕里。
秦書涵看著林晚,捏著筆的手指緊了緊,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好,我幫你。”
一個上午,兩個姑娘就湊在石桌前,你一我語地商量著。秦書涵不愧是文化人,三下五除二,就給林晚制定了一套“占理、賣慘、煽動群眾”的三步走戰略。
“……你就問大伙兒,今天他陳家能因為看不順眼你,就讓李會計扣你家工分,那明天,是不是誰家得罪了他們,地里的糧食就能不算數?”
林晚聽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的小人兒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的天,這哪是吵架啊,這是在給人挖坑呢!
瞧瞧人家這思路,一環扣一環的。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罵人都帶兵法的!
有了秦書涵這個軍師,她心里更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