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仿佛那苦澀的液體能壓下喉嚨里的某些情緒。
“所以,他想起我了。派人來找我,說只要我肯回去,認祖歸宗,我母親下半輩子的生活就有了著落,我也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
林晞晚的心猛地一揪。
她幾乎能想象到,一個少年面對這種“恩賜”時的屈辱和憤怒。
“我沒同意。”顧西洲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絲少年時的尖銳和倔強,“我恨他。我當時想,就算跟我媽一起在出租屋里餓死,也絕不回頭。”
他說到這里,眼底閃過一絲真實的痛楚。
“那幾年,我媽身體越來越不好。我一邊上學,一邊打了三份工,拼了命地想讓她過得好一點。可是,錢永遠不夠花。”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直到有一天,她暈倒了。送去醫院,醫生說,得了肝癌,要透析。費用對當時的自己來說是天文數字。”
林晞晚的呼吸停滯了。
她太熟悉這種感覺了。那種被醫院診斷書和繳費單壓得喘不過氣的絕望,那種眼睜睜看著親人受苦,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撕心裂肺。
原來,他們都淋過同一場雨。
“醫生說,要救我媽,得用一種進口藥,很貴。我那時候,”顧西洲的目光落在自己修長的手指上,似乎還能看到當年上面沾滿的油污和灰塵,“我那時候,連下一頓飯在哪都不知道。”
他沉默了很久。
林晞晚也沉默著,她能感覺到,那股壓抑的情緒正在這個空間里彌漫、膨脹,幾乎要爆炸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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