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了。”
顧西洲終于說出這三個字,簡短,卻重如千鈞。
“我去找了那個男人。我答應他所有的條件。”
他抬起頭,直視著林晞晚的眼睛,那里面沒有了溫和,只剩下一種被現實打磨過的、冰冷的堅硬。
“他們讓我跟我爸姓,住進那個金碧輝煌得像個籠子的家,忍受那個女人和她兩個女兒像看垃圾一樣的眼神。我那個所謂的‘奶奶’,第一次見我,就捏著我的下巴說,‘眼睛倒是像,就是這股窮酸氣,得好好改改’。”
林晞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發緊。她看著眼前的顧西洲,仿佛看到了一個倔強的少年,挺直了脊梁,任由那些輕蔑和羞辱的目光將他凌遲。
“但那又怎樣?”他忽然反問,語氣里帶著一股狠勁,“我拿到錢了。我媽的透析費、醫藥費,都有了。那些人多看我一眼都覺得臟,可他們給的錢,能救我媽的命。”
“只要我媽能活下去,別說是一點白眼,就是讓我跪下給他們當狗,我也愿意。”
他說完,緩緩吐出一口氣,仿佛將積壓了多年的郁氣一并吐出。房間里,那股緊繃到極致的氣氛,也隨之松懈下來。
林晞晚看著他,看著他故作堅強的樣子,看著他眼底深處那抹無法掩飾的傷痕,心臟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
眼前的這個人,不再是那個為了哄自己開始的小太陽了。他只是一個,和她一樣,為了守護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惜碾碎自己尊嚴的、可憐的孩子。
她的眼眶一熱,之前無論如何都流不出的眼淚,此刻卻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一滴淚,砸落在手背上,滾燙。
顧西洲注意到了。
他眼中的冰冷和尖銳瞬間消融,變回了林晞晚熟悉的溫和。他愣了一下,隨即扯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
“你看,我不是也挺過來了。”他輕聲說,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當年的自己。
他停頓片刻,目光變得無比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