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只給了三天。
三天之內,她必須把母親安頓好。
墓園在郊區,她花光了身上最后幾百塊錢,才勉強在最偏僻的角落,訂下了一塊小小的墓地。
她用手,一點點抹去石板上的泥水,指甲縫里全是冰冷的泥。
“媽,先委屈您一下。”她的聲音在雨聲中幾不可聞,“等我等我以后有錢了,就給您換個好的。”
她知道這是空話。
一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人,拿什么談以后。
就在她準備將骨灰盒放入挖好的土坑時,一把黑色的傘,突兀地出現在她頭頂,隔絕了漫天雨幕。
傘下,是蘇婉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泥地里的林晞晚,眼神像是在看一只骯臟的流浪狗。
“喲,真孝順啊。”蘇婉輕笑一聲,聲音里的譏諷像針一樣扎人,“這么快就給你媽找好地方了?”
林晞晚的手僵在半空,她抬起頭,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你來干什么?”她的聲音沙啞得像破舊的風箱。
蘇婉的視線越過她,看向不遠處一塊修葺得十分精致的小墓碑,上面鑲嵌著一只小狗的照片。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蘇婉的紅唇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我家阿寶就睡在那兒。你說巧不巧,你媽正好能跟我的狗做鄰居。不過”
她頓了頓,湊近林晞晚,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她不配。她只配埋在狗的旁邊,一輩子聞著狗味兒。”
“蘇婉!”
林晞晚猛地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她可以忍受任何羞辱,但不能容忍她這樣說自己的母親。
“你到底想怎么樣!”她死死盯著蘇婉。
蘇婉看著她憤怒到顫抖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我想要怎么樣,你不知道嗎,我要你離開硯哥,或者是”蘇婉語氣頓了頓看著林晞晚。
伸手從林晞晚的臉上劃過,無辜的說道“或者是把你這張跟相似的臉話劃掉”
蘇婉的手指甲把林晞晚的臉劃傷。
林晞晚惡狠狠的盯著蘇婉“這么你是怕你的硯哥哥因為這張臉愛上我之后把你拋棄嗎?”
蘇婉氣憤的指著林晞晚的鼻子想要罵出更惡毒的話的時候,蘇婉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
那抹惡毒的笑意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恐和脆弱。
“啪嗒”一聲。
黑色的雨傘掉在地上,濺起一灘泥水。
下一秒,蘇婉“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林晞晚面前的泥水里。
“姐姐,我求求你,你別這樣!”蘇婉的眼淚說來就來,整個人都在雨中發抖,看起來可憐極了,“我知道你恨我,可阿寶是無辜的!求你別砸它的墓碑,它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林晞晚徹底懵了。
她在說什么?砸墓碑?
她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蘇婉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而就在這時,一道熟悉又冰冷的氣息從身后傳來。
“你們在干什么!”
是陸硯深的聲音。
林晞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僵硬地轉過身,果然看到了那張讓她又愛又恨的臉。
陸硯深撐著一把傘,快步走來。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泥水里,渾身濕透,哭得梨花帶雨的蘇婉。
而林晞晚,站在那里,雖然狼狽,卻是干的。
那把被蘇婉扔掉的傘,正好滾落在林晞晚的腳邊。
這一幕,在陸硯深眼里,成了最刺眼的鐵證。
“硯哥哥!”蘇婉像是看到了救星,哭著撲過去,“你快勸勸晞晚姐,我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恨阿寶,她說要砸了阿寶的墓碑”
“可能是因為我說阿寶是我們兩個一起的養的,晞晚姐吃醋了吧,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跟晞晚姐說這些的。”
林晞晚瞬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