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晞晚進包廂的那一刻起,陸硯深就注意到她了。
沒辦法不注意。
那張臉,和蘇婉有七分像。尤其是在昏暗光線下,低眉順眼的時候,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蘇婉是嬌養的玫瑰,明艷帶刺。而這個女孩,像路邊被雨水打濕的野草,卑微又倔強。
所以他只是看著。
看著她替同事解圍,看著她為了那一萬塊錢灌下那瓶烈酒。
他心里甚至有些冷漠的嘲諷。
他本來不打算管。這種事,在這種地方,每天都在上演。
直到那一耳光。
當他看到那張酷似蘇婉的臉,被那么粗暴地打得偏過去,看到她狼狽地摔在地上,嘴角滲出血絲。
那一刻,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和怒意,毫無征兆地竄了上來。
于是,他開口了。
陸硯深緩緩站起身,走到包廂中央。他沒看林晞晚,只是從自己的錢夾里抽出一張卡,扔在彪哥面前的桌上。
“她的醫藥費,還有你的精神損失費,都在里面。密碼六個八。”
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現在,帶著你的人,滾。”
彪哥連個屁都不敢放,撿起卡,點頭哈腰地帶著人,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包廂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陸硯深這才垂下眼,居高臨下地看著還趴在地上的林晞晚。
“起來。”
他的聲音,和此刻地板的溫度一樣,冰冷刺骨。
那就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他像個神祇,從天而降,將她從泥潭里拉了出來。
“咚!咚!咚!”
沉重又急促的敲門聲像砸在心口的悶錘,將林晞晚從一片混沌的噩夢中拽了出來。
她猛地坐起身,頭痛欲裂,胃里也翻江倒海地燒著。
門外的聲音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反而愈發粗暴。
“林晞晚!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房東。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平時收租時都帶著一臉不耐煩的油膩。
林晞晚扶著墻站起來,踉蹌著走到門邊,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什么事?”她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房東雙手叉腰,挺著啤酒肚,毫不客氣地用審視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眼神里滿是嫌惡。
“收拾東西,今天就搬走。”他簡意賅,語氣不容置喙。
林晞晚腦子嗡的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我說,搬走!這房子我賣了,新房主今天就要過來辦手續。”房東說著,掏出一根煙點上,白色的煙霧噴了林晞晚一臉。
林晞晚被嗆得連連咳嗽,胃里一陣抽搐。她強忍著不適,扶著門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的合同還有半年才到期!你憑什么趕我走?”
房東聞,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嘴角的肥肉都抖了起來。“合同?那玩意兒就是一張紙!這房子是我的,房產證上寫著我的名字!我說讓你滾,你就得滾!懂嗎?”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都快濺到林晞晚的臉上。
林晞晚攥緊了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知道跟這種人講道理沒用,但她別無選擇。“你至少要給我點時間,這么突然,我上哪兒找地方住?”
“那是你的事,關我屁事?”房東不耐煩地碾了碾腳下的煙頭,“給你一個小時,趕緊給我收拾干凈了滾蛋!”
一個小時?
“不行。”她死死地盯著房東,一字一句地說道,“按照合同,你單方面違約,必須賠償我三個月的房租作為違約金!”
然而,房東聽到“違約金”三個字,臉上的橫肉瞬間擰在了一起。他猛地將手里的煙頭往地上一摔,口中罵罵咧咧:“他媽的,給臉不要臉是吧?還跟老子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