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在陸搖因酒精和激動而滾燙的臉上,卻無法驅散他心頭的紛亂與沉重。
他走到小區的路上,點燃了一支煙。
蘇倩倩要走了。因為她父親黃省長地位的提升,她必須離開官場,這是政治生態中避嫌的必然選擇。
這一別,山高水長,兩人的身份差距,不同的人生軌跡,豪門深似海,他一個毫無背景的鄉鎮干部,日后想觸及那個圈子,談何容易。
然而,蘇倩倩的要求,他也不能完全忽視。
他站在寒風中,仰頭望著天際那輪清冷孤寂的月亮,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荒謬感。
就在他心亂如麻,幾乎要被這沉重的抉擇壓垮時,一只柔軟的手輕輕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陸搖猛地回頭,驚訝地發現身后站著的,竟是縣公安局長唐正軍的妻子,柳姨。柳姨穿著得體的大衣,圍巾裹著臉,眼神溫和中帶著關切。
“小陸?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站著?大冷天的。”柳姨的聲音帶著長輩特有的慈和。
陸搖迅速收斂心神,擠出一絲笑容:“柳姨?真巧。我……送個朋友回來,正要走。你這是去哪里?你在這里住嗎?”
“我過來朋友喝茶,正要回去。倒是你,”柳姨湊近些,輕輕嗅了嗅,眉頭微蹙,“喝酒了?還開車?這可不行,太危險了。今晚別回鎮上了,這深更半夜的,路上不安全。”
陸搖下意識想拒絕:“不了,柳姨,我沒事,回鎮上宿舍就行,不麻煩你。”畢竟唐正軍住武裝部大院,陸搖過去不合適。
“有什么麻煩的!”柳姨語氣堅決,“老唐去省里開會,順便看閨女了,家里就我一人。你這樣子開車回去,我能放心嗎?走吧,先去我那兒醒醒酒,喝點熱茶。我在縣城這邊有處空房子,我弟弟買的,他們一家出去旅游了,鑰匙在我這兒,安靜,沒人打擾。”
她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關懷,讓身心俱疲的陸搖無法拒絕。
看著柳姨真誠而擔憂的目光,陸搖心中一暖,猶豫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那……就麻煩柳姨了。”
柳姨說的房子就在隔壁一個新小區,獨棟別墅,環境幽靜。
走進裝修雅致卻略顯冷清的客廳,陸搖一眼就看到了靠墻擺放的一個嶄新案臺,上面供著一張黑白照片——一位面容慈祥、與柳姨有七八分相似的老太太。案臺上香燭、供品齊全,顯然是新設不久。
陸搖心中了然,輕聲問道:“柳姨,這位是……?”
柳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神黯淡了一些:“是我母親。三個月前……走了,癌癥。這房子,本來是買來給她養老的,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