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立刻收攏嫡系精銳,依托外城早已構筑好的街壘、坊墻,組織巷戰防御。
“諸位將領不要慌亂!依托街巷,節節阻擊敵人!”
李察哥親自持刀立于陣前,指揮守軍阻擊燕軍。
在他的指揮下,西夏守軍總算從最初的驚慌中逐漸穩住,開始利用對地形的熟悉,與燕軍展開了逐街逐巷的殘酷爭奪。
可以說,每一處街角都成了雙方反復拉鋸的戰場。白刃戰的殘酷,可想而知!
燕軍在狹窄的街巷中,兵力優勢難以展開,火器的使用也受到極大的限制,進攻被遲滯了很多。
戰斗從深夜持續到黎明,又從黎明殺到黃昏,外城將近一半區域被燕軍一一蠶食。
一天一夜的慘烈巷戰后,李察哥知道外城已經守不住,他果斷下令守軍放棄外城防線,全部退守到內城。
守軍撤走后,燕軍很快便占領了外城,但方天靖并不急著立刻去攻打內城。
他下令各部清理外城殘敵,確保外城徹底掌控在自己人手里。
興慶府的內城,乃是西夏皇宮及核心官署所在,城墻比外城更高更厚,李察哥退入此處,顯然是做好了長期固守的準備。
望著巍峨、肅殺的內城,方天靖的眉頭。他心里清楚,強攻內城,代價必然很大。
他決定圍而不攻,先給內城守軍和李乾順一些壓力。
所以他讓各部搖旗吶喊,卻不進攻。
五天后,內城城頭突然豎起了使節的白旗。
緊接著,城門開啟一條縫隙,竟然是西夏國主李乾順親自出現在城門甬道之外,要求面見方天靖。
方天靖答應了李乾順的二次和談請求。
雙方在陣前和議。
李乾順面色灰敗,眼窩深陷,往日的帝王威儀蕩然無存,只剩下窮途末路的憔悴與疲憊。
“鎮北王……”
李乾順的聲音干澀沙啞,“朕愿接受你之前的所有條件。自去帝號,向大宋稱臣納貢,奉大宋皇帝為父。只求你罷兵休戰,給我西夏一條生路。”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番屈辱至極的話,為了保住社稷宗廟,他已然放棄了所有尊嚴。
然而,方天靖端坐馬上,神情冷峻,緩緩搖頭。
“李國主,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你握有銀夏屏障,尚有談判資本。如今我軍已破外城,兵臨皇城之下,你已是甕中之鱉,還有何資格與我談條件?”
他目光如刀,直視李乾順。
“現在的條件是:第一,興慶府及西夏故地,盡數劃歸大宋管轄,設州縣治理。第二,所有西夏直系宗室,必須遷往東京居住。我大宋皇帝陛下仁厚,可封你為侯,保你一世富貴。但西夏國號,必須廢除!”
這已不是稱臣,而是徹徹底底的亡國!
李乾順渾身劇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猛地站起身,手指顫抖地指著方天靖。
“你非要趕盡殺絕不成?”
方天靖面無表情。
“順天者存,逆天者亡。西夏割據百年,屢為邊患,今日結局,亦是天數。李國主,是體面地結束,還是等著城破之后,玉石俱焚,你自己選擇。”
李乾順胸口劇烈起伏,半晌,他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般,頹然坐倒。
他最后請求道:“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后,我給你答復。”
“可以。”
方天靖并不怕對方耍花樣,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拖延都是徒勞。
他根本不擔心西夏各部的援軍趕來,城外他早已布置了大軍等著呢。
李乾順失魂落魄地返回了內城。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李乾順的內城連三天都沒撐住。
是什么原因呢?這還要從西夏皇后耶律南仙說起。
內城皇宮深處,一座被嚴密看守的宮殿內,西夏皇后耶律南仙,正在思考著自己接下來的謀劃。
她是遼國宗室之女,被耶律延禧賜婚嫁與李乾順為后,一手把太子李仁愛撫養長大。
對于這個親生兒子,她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如今慘死,她無法接受。
雖然已經年過三旬,但這位西夏皇后的容貌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此刻她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悲傷、怨恨與絕望。
太子李仁愛的猝然離世,對她的打擊非常沉重。
她深知太子是因為憂憤李乾順對遼國族人見死不救而死,所以對自己的這個丈夫、甚至對整個西夏朝廷都徹底心灰意冷。
她的家將蕭合達投誠燕軍后,李乾順直接遷怒于她,將她軟禁在冷宮,一點不念夫妻之情。
“李乾順,你背信棄義,不仁不義,致我兒含恨而終,如今更視我如仇仁。這西夏,這皇宮,還有什么可留戀?”
耶律南仙喃喃自語,淚水無聲滑落,但她的眼神卻更加堅定。
她雖然被軟禁在冷宮,但畢竟在宮中經營多年,仍有一些絕對忠心的宮人甘愿為她赴湯蹈火。
好在李乾順只是把她打入冷宮,并沒有完全將他囚禁起來,這就給她了一個機會。
她設法弄到了一張興慶府的內城城防圖!
“方天靖,他們都說你在燕京對遼人一視同仁,今天就當是回報你了!”
耶律南仙將城防圖用油紙包裹,喚來一名心腹宮女,讓她設法送出去。
當天晚上,這名宮女就從一條廢棄的排水密道出了內城,將這份關乎西夏生死存亡的絕密情報,送給了燕軍。
當這份內城城防圖呈到方天靖案頭時,即便是他,也感到意外和不可思議。
“耶律南仙?沒想到,破開西夏皇宮的利刃,竟來自西夏的皇后。”
方天靖感慨萬千,已經明白耶律南仙為何這么選擇。
“李乾順眾叛親離,合該滅國!”
他立刻召集眾將與耶律大石、蕭合達,依據這張城防圖,開始部署內城總攻計劃。
三天期限雖然還沒到,但方天靖已經不準備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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