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內雖一片狼藉,但在燕軍高效的組織下,清理、賑濟、安撫等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中軍大帳內,方天靖并未因攻克太原而沾沾自喜。
太原雖下,但河東路北部、西京大部都還在金人手中,就像是懸在中原的一把利劍。
完顏宗翰在東路軍主帥完顏宗望的親自接應下,已經退守大同府一線,金人的實力仍不容小覷。
“元帥,完顏宗翰新敗,士氣低落,我軍正當乘勝追擊,直搗大同!”
種師中打了半輩子仗,就數跟著方天靖打仗最痛快!
軍師朱武卻持重地搖頭。
“我軍連日征戰,士卒疲憊,糧草消耗巨大。太原新下,還需時間穩固。況且大同城防更勝太原,宗望、宗翰合兵一處,實力不容小覷。不如先鞏固河東,剪除羽翼,再圖大同。”
方天靖贊許地看了朱武一眼,這正是他的想法。
冒進乃兵家大忌,尤其是在這北地,后勤線拉長,極易被金人騎兵抄了后路。
“軍師所甚是。”
方天靖接著說道,“下一步,穩扎穩打,先定河東全境,再北出雁門,我們要對大同形成合圍之勢!”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太原周圍州縣,傳檄可定,不足為慮。關鍵在于北面的忻州、代州、以及雁門關!此乃我軍北上之門戶,必須盡快拿下。”
說話的功夫,他的手指已經西移,落在黃河“幾”字形大彎處的府州、麟州。
“此地乃折家軍所在。折氏世守府州,控扼西北,麾下勁卒驍勇善戰,若能得其歸附,我軍不僅可得一支強援,更能從西面威脅大同!”
“種師中將軍。”
方天靖看向這位西軍宿將,“你與折家素有往來,就勞煩你走一趟府州,面見折可求,陳說利害,邀其共擊金虜,光復華夏!告訴他,若愿歸附,他日論功行賞,折家仍可世鎮府州!”
種師中肅然出列:“末將領命!定不辱元帥重托!”
“好!”
方天靖繼續部署,“待折家軍響應,便可令其自府州、麟州東出,攻打金人控制的武州、朔州,牽制大同西線守軍。屆時,我軍主力自太原北上,克忻州,破代州,出雁門關,與折家軍會師于朔州!”
這還不算完,他的手指又指向東北方向的燕京路。
“同時,傳令燕京留守虞仲文,命其分兵兩路,一路由歸化州西進攻弘州,一路由蔚州南下攻應州,兵鋒直指大同東南!最后,三路大軍合圍大同!”
眾將聞,無不振奮,此戰略宏圖大氣,步步為營,令人心折。
“末將等謹遵元帥號令!”
軍議之后,各方迅速行動。
種師中帶著方天靖的親筆信,星夜趕往府州。
與此同時,方天靖坐鎮太原,一邊休整部隊,安撫地方,一邊派遣將領,接收河東路北部尚未歸附的州縣。
正如其所料,聞聽太原陷落、宗翰敗走,這些州縣大多望風歸附。
府州,折家府邸。
折可求,這位執掌折家數十年的家主,正仔細讀著種師中帶來的書信。
“鎮北王好大的手筆,好大的氣魄。”
折可求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水淹太原,大破宗翰,如今又欲三路合圍大同。看來,這北地的天,是真的要變了。”
種師中拱手道:“折將軍,金人殘暴,侵我疆土,擄我君父,乃天下共敵。方元帥連戰連捷,如今大勢已顯,折家正當此時擇明主而投,共襄盛舉,光復河山。”
折可求沉默片刻,他何嘗不知局勢。
趙宋朝廷已經是茍延殘喘,這北方天下,眼看就要姓方了。
折家雖強,但夾在兩大勢力之間,獨木難支。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選擇。方天靖給出世鎮府州的條件已是極為優厚。
“種兄!”
折可求終于下定決心,“鎮北王既然看得起我折家,我折可求豈是不識時務之人?請回復鎮北王,我折家愿奉號令,共討金虜!”
數日后,折可求盡起麾下精兵三萬,以侄兒折彥質為先鋒,東出黃河,殺向金國控制的武州!
折家軍的加入,使得方天靖的勢力如虎添翼。
然而,金國派駐武州的守將完顏銀術可也不是庸才。
他早就防備著折家軍,親率一萬金軍出城,嚴陣以待。
折彥質年輕氣盛,求功心切,率先鋒部隊抵達武州城下,見金軍竟出城列陣,試圖野戰,不由大喜。
“兒郎們!金狗膽敢出城,隨我破敵!”折彥質長槍一指,率領折家軍猛撲過去。
兩軍轟然對撞!
折家軍固然悍勇,但完顏銀術可麾下的金軍更是百戰精銳,尤其是麾下三千騎兵,如同一柄靈活的彎刀,避開折家軍正面鋒芒,從側翼狠狠切入!
折家軍多為步兵,陣型瞬間被騎兵沖亂。
完顏銀術可看準時機,親率中軍主力壓上,發動總攻。
折彥質雖奮力廝殺,但先鋒軍的機動力均處于劣勢,漸漸不支,陣線開始動搖、后退。
“頂住!給我頂住!”折彥質渾身浴血,嘶聲吶喊,但敗局已定。
就在折家軍即將崩潰之際,武州東南方向,忽然煙塵大起,地平線上出現了兩條快速移動的黑線!
戰馬奔騰之聲如同悶雷,迅速由遠及近!
正是奉方天靖之命,作為北路先鋒,提前北上前來接應折家軍的關勝、呼延灼所部燕軍鐵騎!
“金狗休得猖狂!關勝在此!”
關勝聲若雷霆,一馬當先,直接沖向金軍騎兵的側后!
“弟兄們,殺啊!讓折家的兄弟看看咱們燕軍鐵騎的厲害!”
呼延灼雙鞭并舉,率領騎兵狠狠砸入金軍陣中!
生力軍的加入,瞬間扭轉了戰局!
燕軍鐵騎久經戰陣,裝備精良,沖擊力極強。
關勝、呼延灼更是萬夫不當之勇,所過之處,金軍人仰馬翻。
完顏銀術可沒料到燕軍主力來得如此之快,眼見側翼被沖垮,折家軍也趁勢反擊,心知不可戀戰,急忙下令鳴金收兵,依托武州城防,緩緩后撤。
關勝、呼延灼也不窮追,與折彥質合兵一處,穩住陣腳。
“多謝二位將軍及時相救!”
折彥質驚魂未定,向關勝、呼延灼抱拳致謝,臉上猶帶愧色。
關勝撫須說道:“折將軍不必多禮,同殿為臣,大家共抗金虜,理應相互支援。元帥大軍不日即到,屆時再與金狗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