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因這番話而凝滯了幾分。
蘇志那張臉,慢慢恢復了些許血色,但眉頭卻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沉默著,手指在沙發扶手上不耐煩地敲擊著,發出悶響,敲得人心頭發慌。
他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女兒話里的漏洞百出。
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沖撞了老爺子?一個鄉下知青,哪來的通天本事去沖撞那種級別的人物?
但他更明白,此刻追究真相毫無意義。
事情已經發生了,臉,已經丟出去了。
“蠢!愚不可及!”蘇志終于開了口,聲音里透著一股子壓抑的怒火,“就算要劃清界限,辦法多的是!誰讓你們用發電報這種方式?生怕別人不知道嗎?現在好了,整個軍區大院都在看我們蘇家的笑話!”
他猛地一拍扶手,把蘇紅霞嚇得又是一個哆嗦。
“爸,我……我也是一時情急……”
“你閉嘴!”
不等蘇紅霞辯解完,一個尖利的聲音從里屋傳了出來。
蘇紅霞的母親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蘇女一雙三角眼,先是刀子似的刮過一直沉默不語的江東山,眼神里的鄙夷和嫌惡幾乎要溢出來。
“我看紅霞做得沒錯!那種養不熟的白眼狼,就該早早斷干凈!要不是他,我們家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要不是他,哪里會有這么多麻煩?”
這蘇母,顯然是蘇紅霞的鐵桿后盾。
當年把江沐弄去鄉下,就是她給女兒出的主意。
“你別跟著摻和了!”蘇志有些頭疼。
而自始至終,江東山就像個木雕泥塑的人,癱坐在沙發里,任憑滾燙的茶水浸濕褲腿,任憑岳母的眼刀凌遲,他都一不發,甚至連頭都未曾抬起一下。
那副窩囊的樣子,讓蘇母心里的火氣一下就冒了三丈高。
“你看看他那副死人樣子!”她伸出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江東山的鼻梁上,“我女兒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家里家外,屁都放不出一個!兒子被你前妻的種欺負,你連個聲都不敢吭!廢物!”
蘇紅霞見狀,趕緊拉著老太太進了廚房,嘴里勸著:“媽,您少說兩句,飯菜快好了。”
客廳里,只剩下蘇志和江東山兩個男人。
蘇志看著這個女婿,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走到江東山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江東山,你好歹也是個大醫院的副院長,能不能給老子把腰桿挺起來?家里的事,你一個大男人,就任由她們娘倆擺布?”
江東山聞,終于有了反應。
他抬起頭,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甚至帶著幾分諂媚。
“爸教訓的是,是我沒用,讓你們跟著操心了……”
“你!”
蘇志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上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這灘爛泥,說什么都是對牛彈琴!
他失望地擺擺手,懶得再看江東山一眼,目光轉向了沙發另一頭坐著的兩個年輕人——江守成和江耀祖。
“守成,耀祖,過來,到外公這兒來。”
蘇志的臉色瞬間由陰轉晴,對著兩個小輩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江守成眼睛一亮,連忙湊了過去。
“外公,您找我?”
“嗯,守成啊,去機修廠上班這段時間,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人欺負你?”蘇志的語氣里滿是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