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張峰剛從山上回來,一身的汗還沒擦干,張武就揣著手,晃悠悠地進了院子。
“哥,忙著吶?哎呀,我可聽說了,咱家玖博出息了,當上公安了!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
對于這個弟弟,張峰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當初爹娘在世,什么好東西都緊著這個小的;
爹娘一走,更是把老宅子都判給了他。
結果呢?游手好閑,學人賭錢,把家底敗了個精光,連個正經活計都沒有。
張峰悶著頭喝水,并不搭腔。
張武也不尷尬,自顧自地湊上來,壓低了聲音。
“哥,你看,咱家大力,今年也十九了。沒個工作,往后媳婦都不好找。你這有門路,能不能……也幫襯一把,把大力也弄進派出所去?”
聞,張峰手里的粗瓷大碗重重地磕在桌上,水花濺了一地。
他抬起頭,盯著張武,“就你家那個張大力?”
他冷笑一聲,“一個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廢物點心!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是瞎了眼,嫁到你家去跳火坑?”
張武強辯道:“哥,話不能這么說,大力就是還沒找著機會!他要是有了鐵飯碗,能跟現在一樣?”
“我呸!”張峰一口唾沫星子差點噴到他臉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自己是個什么貨色,就教出個什么東西!想走我家的門路?你做夢!趕緊給我滾!”
被戳到痛處,張武也惱了:“張峰!你別給臉不要臉!不就是你女婿有本事嗎?你神氣什么!有好事不想著自家兄弟侄子,你算什么當哥的!”
“兄弟?”張峰氣得渾身發抖,他抄起墻角的扁擔,指著張武的鼻子,“我沒你這種不爭氣的兄弟!老子今天就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
眼看扁擔就要落下來,張武嚇得怪叫一聲,轉身就往外跑,連滾帶爬地竄回了自己家,并把大門從里面閂得死死的。
張峰追到門口,對著緊閉的大門破口大罵:“從今往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罵完,他才氣喘吁吁地把扁擔一扔,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門內,張武拍著胸口,驚魂未定。
他透過門縫往外瞅了瞅,見張峰氣沖沖地回了院子,才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真是邪了門了,今兒是吃了槍藥了?這么大火氣……”
門內,張武還心有余悸地拍著胸脯,他婆娘王翠花從里屋門簾后頭鉆了出來,上下打量著他,嘴巴一撇。
“瞧你那點出息!被人拿著扁擔攆出來,跟個喪家犬似的!事兒沒辦成,倒惹了一身騷!”
張武本就窩著火,被這么一激,臉漲得通紅。
“你懂個屁!那張峰就是個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好聲好氣跟他商量,他倒好,直接動家伙!”
“商量?”王翠花雙手往腰上一叉,冷聲道,“你那叫商量?你那是上門去討飯!我早就跟你說了,咱家大力那塊料,不是當公安的材料。你非不聽,上趕著去碰一鼻子灰,現在好了,兄弟情分都給作沒了!”
她越說越氣,戳著張武的腦門:“嫁給你這種男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往后在村里,看咱們家的臉往哪兒擱!”
張武被罵得狗血淋頭,一屁股墩坐在門檻上,抱著頭,嘴里只是翻來覆去地嘟囔:“他張峰憑什么……憑什么……”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