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你……你的意思是……是他們之中有人殺了薛林?”
祝國濤身為體育系的主任,心性還是很強的,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但問出這話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所有隊員都是不可思議地看著秦陽,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祝教練問的這個意思?
而范田三人的目光,則是不斷在籃球隊的隊員身上打量,想要看出到底哪一個的反應不同于常人。
籃球隊一共有十幾人,而此時此刻他們大多都是驚恐的表情,其中幾人則是一不發。
要說最反常的還得是顧順,但剛才秦陽都說了顧順不是兇手,至少范田和陳執還是挺愿意相信秦陽的判斷的。
“不錯,兇手就在這十幾個人之中!”
秦陽沒有拖泥帶水,直接就點了點頭,而他的目光,依舊在不斷掃著籃球隊的隊員們。
此一出,諸隊員頓時人人自危,然后便是下意識離身旁的隊員遠了一些。
他們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在一起訓練,但要說真的有多了解那也未必。
而且他們相互之間,其實也是競爭對手。
既然秦陽這樣說了,那萬一殺人兇手真的在自己身邊,到時候被揭破后要挾持自己為人質可怎么辦?
“這……這不可能吧?”
要說最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恐怕還得是體育系的大主任祝國濤了,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如果殺人兇手真在這些隊員之中,豈不是說他祝國濤太過識人不明,竟然連如此喪心病狂的惡人都沒有發現?
“秦陽,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把人找出來吧!”
后邊的林之念顯得有些不耐煩,突然出聲催促,讓得諸人再次相互打量,現在他們看誰都像是兇手。
林之念是想要讓秦陽先指出一個懷疑的對象,然后再用自己專業的法醫手段去檢驗,看看對方的判斷到底對不對?
不過她其實并沒有抱太多的希望。
這秦陽剛才只是看了幾眼,除了跟死者認識之外,連碰都沒有碰過那具尸體,這樣就能找出殺人兇手?
要真能做到這種事的話,那也太過天方夜譚了吧?
甚至要真發生這樣的事,林之念都會懷疑自己這么多年的法醫理論,到底是不是白學了?
“好吧!”
耳中聽得林之念催促,秦陽從善如流地接口,然后便是緩緩抬起手來,指向了那群籃球隊隊員的方向。
不過此刻十多名隊員都分散開來,相互之間至少也隔了一兩米。
這也讓所有人的視線,隨著秦陽手指移動起來。
每一個被秦陽指到的人,就算他們肯定自己不是殺人兇手,卻依舊感覺到一股特殊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得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隨著時間的推移,秦陽的右手食指一一掃過籃球隊的隊員,最終停留在了某道并不太起眼的身影身上。
“就是你!”
緊接著從秦陽口中說出來的三個字,讓得所有人身形一顫。
然后他們的目光,便全都凝聚在了那人的身上。
范田和陳執的精神也瞬間緊繃了起來,林之念的一雙美目不斷在那人身上打量。
但無論他們怎么看,都覺得那人不像是殺人兇手,這讓林之念不由狐疑地又看了一眼秦陽。
被秦陽手指的那位,說實話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籃球運動員。
因為他身高不過一米七,而且體型很是瘦弱。
這樣的身高和體重,跟籃球隊其他的隊員比起來,無疑是格格不入,甚至之前范田他們都沒有過多關注這位。
“魏閑?怎么可能是他?!”
相對于并不認識這人的范田他們,當其他的籃球隊隊員,包括兩位教練順著秦陽的手指看去時,盡皆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們對這個叫魏閑的隊員,自然是比秦陽幾人更加熟悉,畢竟這是籃球隊的一個隊員。
由于魏閑的身體素質,他在籃球隊一直都是邊緣人物,主打組織后衛,但也只有在隊內訓練賽的時候,才有機會上場。
平時跟外校比賽,甚至跟外系比賽的時候,魏閑都是上不了場的,有時候甚至連替補板凳都坐不上。
看起來魏閑加入籃球隊,更多的原因是為了強身健體,這或許也是籃球隊教練把他收入隊中的其中一重原因。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樣的魏閑,無疑又是籃球隊當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他情子孤僻,平日里也不太愛跟其他人說話。
所以顧順他們也就只是知道隊里有這么一號人,卻并不是太過了解。
可是你看看,魏閑身材矮小,一看就沒有多少力量,又怎么可能殺得了薛林?
要知道薛林可是從小練武術的,拋開籃球技術不說,就算是顧順這個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跟對方單挑的話,落敗的機率也超過了九成。
剛才他們在聽到秦陽的話時,猜測過很多的殺人兇手。
但有一個算一個,從來沒有人會認為這個殺人兇手,竟然會是魏閑。
“秦陽,你……你是不是弄錯了?”
短暫的愣神之后,祝國濤也終于回過神來,一臉不信地看著秦陽,總覺得是這小年輕搞錯了。
整個籃球隊里,也就魏閑看起來最老實,平時有什么臟活累活都是搶著做,就這樣還經常被籃球隊其他的隊員欺負。
校園霸凌這種事,哪怕是在大學校園里也是很常見的。
剛好魏閑就是被霸凌的其中一個。
只不過據祝國濤了解,以前的魏閑都是逆來順受,欺負他的人也不會做得太過。
如此窩囊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膽子,敢做出殺人這樣的事,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有沒有弄錯,等下就知道了!”
秦陽對祝國濤的質疑不置可否,但他的那根手指,卻一直都指著魏閑,臉色很有一些玩味。
“你叫魏閑對吧?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自己藏得住嗎?”
秦陽自然聽到了剛才旁邊某些人的驚呼聲,知道此人叫魏閑,而他盯著對方所說的話,蘊含了一些隱晦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了魏閑的身上,想要聽聽在這樣的嚴重指控之下,這位會如何自辯?
“秦陽,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直到這個時候,魏閑的腦袋終于抬了起來。
他的口氣顯得有些平靜,而在這樣的時候,他自然是不可能主動承認了。
其他人先是看了看魏閑,然后將目光轉到秦陽身上,顯然他們并不認為老實巴交的魏閑,真敢去殺人。
你要說其他人也就罷了,偏偏是這個魏閑,是最不可能是殺人兇手的一位。
“是真的聽不懂,還是故作糊涂?”
秦陽臉上噙著一抹淡笑,他強大的精神念力,早就鎖定了殺了兇手,無論這魏閑如何狡辯,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秦陽,你說我殺人,有什么證據?”
魏閑臉上浮現出一抹憤怒,但經驗豐富的范田,卻從此人的反應上,看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因為要是一個正常人,被人誣蔑為殺人兇手的話,再怎么也會激動得跳起來,又或者說嚇得六神無主。
可是這個魏閑呢,卻是邏輯清楚,臉上沒有半點的驚惶之色,甚至那一抹憤怒,都好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這樣的反應無疑跟常人不太一樣,見過了太多兇手和形形色色普通人的范田,心中不由佩服秦陽的眼力。
原本這魏閑是籃球隊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沒想到反倒是這最平庸的一個人,成為秦陽懷疑的對象。
不過魏閑的這話卻不好回答,總不能隨便逮著一個人就說他是殺人兇手吧?
警方辦案,終究還是要講證據的。
尤其是林之念這種嚴謹到極致的法醫,更是會用證據和檢驗結果來說話。
如果僅憑你的一面之辭,或者說看哪個不順眼就能定案的話,那還要他們警員和法醫做什么?
“放心,很快就會有證據了!”
秦陽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反而是點了點頭,然后目光看向了魏閑的手臂,眼神有些玩味。
“林法醫,你之前應該仔細檢查過薛林的尸體了吧?”
秦陽突然過頭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讓得林之念再次覺得自己的專業受到了挑釁。
“廢話!”
因此林之念沒好氣地回了這兩個字,腦海之中則是將薛林尸體的情況再過了一遍,很是胸有成竹。
“那你有沒有發現,薛林的右手指甲縫中,有一些不屬于他的皮膚組織?”
緊接著從秦陽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林之念不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心想這家伙看起來不怎么樣,這觀察倒是挺仔細的。
事實上秦陽說得沒錯,死者薛林的右手指甲之中,確實有一些可疑的東西,只是林之念還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但她已經取了樣本,等回去再用專業的儀器檢測之后,就能知道一個結果了。
在林之念看來,這應該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很可能死者指甲中的東西,能提供兇手的一些信息。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秦陽只是在那里站了一會兒,竟然就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甚至還在此刻說出那就是皮膚組織。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薛林在臨死之前,在兇手的身上某處胡亂抓了一把,那這些皮膚組織,就是屬于殺人兇手的了。”
秦陽侃侃而談,然后再次抬起手來,指向了魏閑的左臂,說道:“那么我想問一下,魏閑你手臂上的傷痕,是怎么來的呢?”
直到秦陽問出這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看向魏閑。
然后他們就看到魏閑的左手小臂外側,確實有三條淡淡的血痕。
他們之前固然是沒有關注魏閑,更不會去在意這個透明人手上的傷痕。
更何況在籃球場上,這種小傷簡直就是司空見慣。
不小心被抓了一下就會留下一些血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然而此時此刻,當秦陽先說了死者薛林指甲中有其他人的皮膚組織,然后又指出魏閑左手小臂上的傷痕時,這代表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幾乎所有人都代入了推理,有著秦陽的這個提醒,他們心中剛才的那些想法,無疑就煙消云散了。
這秦陽說得如此之鑿鑿,現在還拿出了證據,不管怎么說,這也是一個破案的方向。
“林法醫,我想說的是,如果薛林手指甲中發現的皮膚組織,跟這個魏閑手臂上的皮膚組織一樣,是不是就能確定他就是兇手了?”
當秦陽口中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后,范田和陳執都是微微點了點頭,但下一刻秦陽卻是臉色微變。
因為他赫然是看到法醫林之念已經大踏步朝著魏閑走了過去,這讓他也不動聲色地靠近了幾步,離魏閑又近了許多。
范田和陳執也沒有怠慢,畢竟那魏閑很有可能是殺人兇手,若是出現什么意外,那就是他們的失職了。
看來林之念迫切地想要證明秦陽的這些推斷是不是真的,而這個前提自然就是先取到魏閑手臂上的皮膚組織了。
“秦陽,你這就有點危聳聽了吧?”
看著一個女人朝自己走過來,魏閑先是反問了一句,然后說道:“薛林跟我都是籃球隊的隊友,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就算他手指中有我的皮膚組織,難道不能是在訓練的時候抓傷我的嗎?”
“想必在場這些人都知道,薛林平時里也沒少欺負我,還經常叫我做這樣做那樣,稍有一點不如他的意,便對我非打即罵,他弄傷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緊接著從魏閑口中說出來的這些話,讓得祝國濤臉色有些陰郁。
因為如果魏閑所說是真,那就涉及到校園暴力了,也是他這個體育系主任該管的范疇。
從魏閑的這些話,還有那些籃球隊隊員們的反應來看,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難道這個魏閑真的時常被薛林欺負,而且是極為嚴重的校園霸凌嗎?
而當秦陽聽到魏閑這看似替自己開脫的說辭之時,他的嘴角邊上,不由翹起了一抹弧度。
“看吧,這殺人動機也有了,你還說你不是兇手?”
在魏閑話音剛剛落下之后,秦陽已經是接口出聲。
而這樣的一句反問,當即讓場中所有人都是若有所思。
“這叫什么殺人動機?他欺負我,我也不可能把他殺了吧?”
魏閑苦笑著搖了搖頭,這話讓得眾人又是下意識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校園霸凌這種事時有發生,但要說真正鬧出人命案子的,整個大夏都不多見。
因為無論對方平常怎么欺負你,只要你殺了人,那就會被國家法律制裁,到時候有理也會變得沒理。
這也算是一種悲哀吧,又或者說是人的性格使然。
你沒勇氣反抗,那就只能逆來順受。
大夏殺人可是重罪,沒有誰會輕易鋌而走險,更不要說魏閑這種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的人了。
薛林明里暗里欺負魏閑,確實是很多人都知道,但由于薛林太過強勢,又很能打,誰又會為一個窩囊廢出頭呢?
“你有沒有殺人,讓我取點你傷口的皮膚回去化驗就知道了。”
就在這個時候,法醫林之念已經是走到了魏閑的身前,見得她口中說著話,已經是將手中的小箱子放了下來。
緊接著林之念打開箱子,從中取出一根棉簽和一根試管,然后就要將棉簽朝著魏閑左手小臂上的傷痕抹去。
如今的科技已經很發達,就算只是一些細微的皮膚表層,甚至是一滴汗水,也能檢驗出屬于此人本身的dna。
作為一名專業的法醫,林之念那句話也不是空穴來風。
她有理由相信,只要將兩者的皮膚組織帶回去化驗一番,就能搞明白很多的東西,甚至可以直接證明這魏閑到底是不是兇手?
然而就在林之念話音落下,棉簽的一頭剛剛要觸碰到魏閑的皮膚之時,卻見得后者竟然退了兩步,并沒有讓她手中的棉簽碰到。
“我剛才說了,就算我的皮膚組織跟薛林指甲上的皮膚組織一樣,也不能證明我就是殺人兇手。”
魏閑的臉色有些陰沉,聽得他沉聲說道:“所以,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如此舉動和語,讓得所有人都是心生異樣。
一些人更是又退了幾步,離魏閑更遠了一些。
“有沒有必要,不是你說了算!”
林之念的臉色同樣變得極度陰沉,就算她先前對秦陽的判斷有些懷疑,但現在魏閑的表現,卻讓她的心態產生了變化。
剛才秦陽所說的皮膚組織對比,其實只是最簡單的體現罷了。
以林之念專業的技術,到時候甚至可以復原魏閑當時受傷時的情形。
比如說魏閑被抓傷的指痕間隔,還有被抓傷的面積和受傷程度,甚至是被抓傷的時間,都可以跟死者薛林手指之中皮膚組織的多少來對比。
這是一個極其復雜,也極其精細的活計,必須得林之念這樣專業的法醫,或者說更高明的痕跡專家才能做得到。
也就是說魏閑所說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腳,也不是說以前薛林可能抓傷他就能蒙混過關的。
而魏閑越是這樣,就越說明他做賊心虛,要不然怎么會害怕取一點傷口的皮膚組織呢?
“魏閑,請你配合,否則我們就要采取強制措施了!”
旁邊的范田語氣嚴肅,當他這句話落下之后,包括旁邊的陳執,都下意識將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腰。
由于今天發生的是人命大案,所以他們二位都佩了槍,就是怕發生什么不可控制的局面,比如說追擊殺人兇手的情況。
現在看來,這個魏閑有很大的作案嫌疑,那他們就不能不重視起來了,畢竟他們就是干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