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熾天使從滿是冰水的鐵棺中起身,猙獰的鐵手探出,腕間“噌’’的一聲彈出鋒利的利刃,鎖住了他的脖子,似乎立刻就要斷喉。
“住手!龍德施泰特!我是自己人!”
貝隆口中咆哮,奮力掙扎:“醒來!啊!”
剛從噩夢中蘇醒的熾天使,是不辨敵我的,很容易暫時失控,因此必須置身于冰水中,以某種休眠的方式來運輸。為此,密涅瓦機關特制了這列世界之蟒號超級列車。
原本,負責押車的貝隆對此再清楚不過,也萬分小心謹慎,可他雖然早有防備,卻完全沒預料到龍德施泰特壓根就是故意襲擊。
倒霉透頂的,貝隆凄慘之極地被捏碎了喉骨,拋開落在了棺中的冰水里,染紅一片。
他沒法發出求救聲,緩緩沉沒、窒息死去。
血在冰水中綻開,像一朵遲到的玫瑰。
“抱歉。”熾天使的甲胄內傳出低沉的聲響,收回鋒利的鐵手,爪尖抓著細細的鐵鏈,鐵鏈的末端懸掛著黑色的圓柱形物體。
這是貝隆隨身攜帶的那柄鐵鑰匙,只有它才能打開世界之蟒號的每節車廂。
拿到了它,龍德施泰特才能最快捷地殺死那些正處于休眠、尚未清醒的熾天使同伴們。
今夜,在東西方展開決戰之際,他卻打算成為教皇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叛徒,不惜斬殺所有的隊友,親手毀滅自己下轄的軍團。
前方的車廂大門被打開了,外面是鋪天蓋地的大雨,狂風陣陣,龍德施泰特提著那柄沾血的鑰匙,雨水順著熾天使的金屬縫隙流淌,宛若為甲胄披上了一層流動的銀砂。
他邁步向前,腳步沉重,像是踩在世界的肋骨上,機動甲胄的面罩彈開,騎士王無聲地微笑,露出了一張英俊的少年面孔。
蒼白色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半邊臉龐,露出的那只眼睛里神光黯淡,讓人覺得一種濃郁的哀傷、迷惘隨之而來。
就像安靜流淌的河流那樣,藍得發黑,壓抑,沒有一絲生命的活力。
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卻已經掌握了世界最強的騎士團,令諸國君主畏懼,令四方名媛神往,連教皇談起他的時候都稱贊為“我們的國士”。
可“國士”如今再不認那國為家。
星歷1888年4月24日,晚間11點27分。
“殺凰”計劃尚未實施,即告失敗。
滿載著熾天使的列車,已從內部徹底陷落。
還有更緊要的任務等待著他。
關乎著騎士道精神的約定。
……
鑰匙插入鎖孔,旋轉。
閘門緩緩提升。
伴著機械運轉的微聲,鐵質蓋板沿著鋸齒形的紋路左右分開,幽藍色的冷空氣噴涌而出,第二具熾天使進入了被喚醒的倒計時。
可等待著他的,卻并非機械師的維護和押車人的微笑,而是一柄沉重的破甲巨劍。
熾天使標準武裝中的“龍牙劍”,長度超過兩米的弧形刃,連機動甲胄都很難單手持握,否則會造成重心偏移,破壞穩定性。
熾天使是有風險的軍隊,熾天使們需要互相監視,故而,龍德施泰特并未配置自己的近戰武器“圣劍裝具excalibur”,威脅性低下。
但在直接干掉了貝隆,取得了關鍵的鑰匙后,他很快在下一個車廂找到了稱手的兵刃。
面甲落下。
活躍著的熾天使將向沉睡的同類舉起屠刀。
就此斬斷與舊世界相連的紐帶。
“愿你們……在真正的天堂里,不再被驅使。”
可在那弧形刀斬落的瞬間,龍德施泰特的瞳孔中卻閃過一道肅殺的紫芒。
整具甲胄猛地彈起,甲縫中噴涌出濃密的蒸汽,機動性成倍增加,折線滑步加飛縱,十數米長的劍光驟然而發,帶起尖厲的呼嘯。
“好眼力!”趙青淡淡開口,贊道。
她飄在對方的身后已有半分鐘了,沒帶起半點風聲,也沒折射散射任何光線,能感知自己的存在,無疑有著精神上的極致敏銳。
一對小巧的虎牙刀被招至飛旋著向前,跟龍牙劍的鋸齒刃邊激烈地碰撞了十數次,火星四濺,像一場被壓縮到零點幾秒的流星雨。
而后,趙青也懶得繼續打鬧下去,忽然間在半空中晃了晃,虛空元氣迸發,化作幾枚星光璀璨的彩鉆,凝于熾天使的上下四方六極,彼此相連成線,線相交化作微微振蕩的薄膜。
立下曲率無定形的囚牢,隨時隨地抵消著對方的動量,令其呈現出浮沉靜滯的狀態。
此乃太素九劍中的橐籥往復,可制動靜參差,御相合相對也。
她隨手便直接使出如此高端的招式,當然不是因為龍德施泰特的戰力過人,而只是想做就做了。
“你覺得他們已經死了,可此事未必不能挽救。”趙青望著另一具同樣被攝拿置于半空中的“熾天使”,解釋道:“靈魂被惡靈吞噬了,也能再吐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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