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源稚生的眉骨滑落,在睫毛上短暫停留,最終滴在手中的玄冰板上。
冰冷的觸感讓他稍稍回神,但內心的震動卻愈發劇烈。
繪梨衣。
這個名字從楚子航口中說出時,源稚生的手指幾乎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上杉繪梨衣的存在是蛇岐八家的最高機密,除了執行局少數高層和橘政宗外,無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可眼前這個沉默寡的年輕人,卻輕描淡寫地提及了她,甚至……帶來了專門為她準備的藥物?
——他怎么會知道?
源稚生的黃金瞳在雨幕中微微閃爍,警惕與驚疑交織。他盯著楚子航的臉,試圖從那張冷峻的面容上讀出什么,但對方的目光平靜如刀,沒有一絲波瀾。
“楚君。”
源稚生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你剛才說……這丹藥是給繪梨衣的?”
楚子航點頭,簡短而直接:“嗯。”
——他甚至沒有否認。
源稚生的呼吸微微一滯。
如果楚子航知道繪梨衣的存在,那是否意味著蛇岐八家的情報網已被人暗中滲透?這樣的事做了也就算了,居然還公然明面上表露了出來,不怕我回去后進行調查,尋找到內奸?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三只青玉丹瓶上。瓶身篆刻的云紋古樸而神秘,朱砂標簽上的“洗血丹”三字筆鋒凌厲,像是某種古老的契約。如果這藥真能穩定繪梨衣的血統,那它的價值確實無可估量。
難道……他真是好意?
但,代價是什么?背后又隱藏著什么目的?
“這藥,你從哪得到的?”源稚生終于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動搖。
“心浮則亂,心定則明。”楚子航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靜地反問:“橘政宗給繪梨衣用的藥,是用死侍胎兒的血清制成的,對嗎?”
——轟!
源稚生的腦海像是被雷擊中,瞬間空白了一瞬。
死侍……胎兒?
據他所知,橘政宗給繪梨衣提供的醫療環境,確實運用了某種過濾洗血的技術,期間需要添加未知的藥劑,將高純度的龍血凈化再輸入體內,但他從未深究過它的來源,只是覺得貴重的設備就應該有這樣的效果。
現在回想起來,每次治療時,橘政宗都會親自監督,禁止任何外人靠近凈化機。如果這是真的,那意味著……老爹在暗中培育死侍?豢養墮落的怪物?甚至用它們的胎兒提取血清?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蛇岐八家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除非……老爹在瞞著我?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源稚生狠狠掐滅。
不可能!
橘政宗是他最信任的人,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在胡說什么?”源稚生立刻斬斷了心中懷疑的念頭,聲音驟然冷了下來,手指緩緩收緊,蜘蛛切的刀鞘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你在污蔑?挑撥離間我和老爹的關系?”
楚子航依舊平靜:“信不信由你,但丹藥可以先讓‘鬼’試用。”
“楚君。”
源稚生的聲音低沉而危險,黃金瞳在雨幕中燃燒,“你最好有足夠的證據,否則……”
就在雙方氣氛劍拔弩張之際——
“少主!”急促的腳步聲從后方傳來,一名執行局專員渾身濕透地沖來,臉色蒼白如紙。
源稚生猛地回頭:“什么事?”
“首~相……首~相在電視直播中暴斃了!”專員的聲音顫抖,“他的尸體……有龍化跡象!”
——死寂。
源稚生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如擂鼓般狂跳。
首~相?龍化?
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混血種,怎么會血統失控?莫非是猛鬼眾的陰謀?
楚子航的眼神也微微一沉,低聲道:“開始了。”
源稚生猛地看向他:“什么開始了?”
楚子航沒有回答,只是抬頭望向陰沉的天穹,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媒體已經炸鍋了,輿論正在瘋狂發酵。風魔家主帶了批人正在趕往現場調查。”專員繼續匯報,聲音急促,“犬山家主則處于待命中,是否需要保護其他內~閣成員?”
源稚生的思緒飛速運轉。首~相暴斃,龍化現象曝光……這已經不僅僅是混血種內部的問題了,整個r本社會都會陷入恐慌!
“通知犬山賀,立刻封鎖現場,控制所有目擊者。風魔家繼續追查首~相死因,我要知道是誰干的。”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內心的震動,冷聲下令:“必定有人在暗處操控!給我聯系卡塞爾本部,請求支援!”
專員領命而去,雨水中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楚子航嘆了口氣,看向邊上同樣震驚不已的蘭斯洛特:“局勢比想象的要糟。”
……
東~京時間1037,r本首~相官邸新聞發布廳。
nhk的直播攝像機鏡頭里,小泉首~相站在印有“亞太生物防御共識”的藍色背景板前,西裝筆挺,領帶一絲不茍。
三十多家國際媒體的攝像機對準了他,閃光燈如同夏日雷暴般頻繁閃爍。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國:“我國將與盟國共同建立聯防……機制……面對這一新型生物威脅,r本海爆發的龍蝰危機已經不再是某個國家的孤立事件,而是全人類需要共同應對的挑戰……”
經濟產業省大臣中川昭一坐在第一排,注意到首~相的右手食指在講臺上不自然地抽搐著。
他皺了皺眉,想起首~相今早在內閣會議上異常亢奮的狀態——那雙眼睛亮得嚇人,說話速度比平時快了近三分之一。
電視直播畫面上,首~相突然停頓了一下。他的右手不自然地抽搐,抓住了講臺邊緣。導播迅速切換了鏡頭,但已經晚了——數百萬觀眾看到了首~相臉上閃過的痛苦表情。
“……我們相信,通過國際合作……”首~相的聲音變得嘶啞,他松了松領帶,仿佛呼吸困難。站在一旁的官房長官福田~康夫投來關切的目光,但首~相擺了擺手示意繼續。
bbc駐東~京記者馬克·威斯頓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10:39,首~相出現明顯不適癥狀,疑似中暑,但……”
就在這時,小泉~純一郎的身體猛地向前傾斜。他的雙手抓住講臺,指甲——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指甲了——漆黑的角質物從指尖刺出,在木質講臺上留下十道深刻的劃痕。
“首~相先生!”安保人員沖上前去,但一切發生得太快。
東~京電視臺的攝像機捕捉到了那個瞬間:對方的瞳孔在鏡頭前垂直分裂,如同蛇類一般。他的西裝背部突然隆起,伴隨著布料撕裂的聲音,某種青灰色的物質在皮下蠕動。
“切斷直播!立即切斷!”
導播室內一片混亂,但nhk的衛星信號已經將畫面傳向全球。
首~相倒在地上,四肢以人類不可能做到的角度扭曲抽搐。他的下頜骨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聲,向前突出,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兩排細密的尖牙。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盡管身體發生著恐怖的變異,首~相的眼睛卻保持著清明——那里面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仿佛一個清醒的靈魂被困在變異的軀殼中。
“叫救護車!不……等等……”
官房長官福田的聲音在混亂中格外尖銳,“先封鎖現場!不準任何人離開!”
可為時已晚。全球數百萬觀眾目睹了r本領導人在鏡頭前龍化的恐怖過程。
混亂之中,《朝日新聞》的資深記者田中良一擠到最前排,他的專業素養讓他在極度的震驚中仍不忘按下快門。
通過長焦鏡頭,他看到了首~相頸部正在蔓延的青灰色鱗片,以及從西裝袖口露出的、已經完全龍化的右手——那不再是人類的手掌,而是覆蓋著堅硬角質層的利爪。
“這是……鱗化病?”田中低聲自語,想起了三天前外務省內部通報的危地馬拉疫情。
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但所有人都知道,已經沒有必要了。
首~相的身體停止了抽搐,以一種詭異的、如同爬行動物般的姿態僵直在地板上。他的眼睛仍然睜著,瞳孔已經變成了金色的豎瞳,在攝影棚的強光下反射著冷血動物特有的光澤。
現場一片死寂,只有攝像機仍在無聲運轉。
……
同一時間,內華達州,51區地下七層生物安全實驗室。
威爾遜博士透過四級生物安全實驗室的觀察窗,注視著隔離艙內的“樣本7號”。這個曾經是墨西~哥移民工人的平凡男子,現在黃金瞳怒目圓睜,散發出陣陣精神威壓,可四肢卻被高分子聚合物束縛帶固定在特制病床上。
“血清提取進度如何?”威爾遜問道,他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系統傳入隔離艙。
“第七批次已完成離心分離,”穿著正壓防護服的技術員回答,“納米過濾后病毒顆粒濃度降低了99.9%,保留了全部活性蛋白。”
實驗室另一側的冷藏柜里,整齊排列著數十支淡金色液體。每支試管上都貼有“銀翼-7”的標簽和條形碼。這些血清樣本將被送往五角~大樓指定的幾個秘密醫療中心,用于“特殊項目”的人體試驗。
……
馬里蘭州德特~里克堡地下七層,同等規格的生物安全等級4實驗室。
伊麗莎白·吳博士透過防護面罩觀察著培養皿的樣本。離心機剛剛分離出的淡金色液體在led燈下泛著詭異的珍珠光澤,電子顯微鏡下,無數長達15微米的巨型病毒像一條條迷你羽蛇,鞭毛般的尾部不斷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