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被拉至滿月,冰冷的箭尖,隔著百步之遙,直指鐘毓靈所在的方向!
剎那間,鐘毓靈心頭一凜。
她毒醫雙絕,一手銀針能從閻王手里搶人,一包藥粉能讓人生不如死。
可偏偏,她不會武。
師父曾嘆,她十一歲才入鬼谷,身子骨又被宋氏那些年磋磨得太狠,光是調養便花了足足三年,早已錯過了練武的最佳年歲。
她解得了世間奇毒,卻躲不開這迎面而來、裹挾著殺意的一箭!
就在這念頭閃過的瞬間,嘉安郡主猩紅著眼,手指猛地一松!
“嗡——”
弓弦震顫,利箭破空,直奔鐘毓靈眉心!
“啊!”
“保護世子妃!”
周遭的驚呼聲、侍衛的怒吼聲,在這一刻仿佛被拉得無比綿長。
電光火石間,一道玄色身影從人群后掠起,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殘影!
眾人只聽“叮”的一聲脆響,金石交擊,火星四濺!
那支本該奪命的羽箭被一股巧勁猛地蕩開,失了準頭,旋轉著“咄”一聲,深深釘入了地上,箭尾猶自嗡鳴顫抖!
一切只發生在呼吸之間。
那道玄色身影穩穩落地,擋在鐘毓靈身前。
死里逃生的沖擊讓鐘毓靈腦中一片空白,方才強撐的鎮定瞬間崩塌,腿一軟,下意識便向后退了兩步。
“小心。”
一只大手伸來,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穩住。
熟悉的沉水香氣傳來,帶著一絲狩獵場上獨有的冷冽。
是沈勵行。
鐘毓靈驚魂未定地抬起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眸子里。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卻沉得像一汪寒潭。
“嫂嫂,可嚇著了?”沈勵行開了口,聲音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調子,攬在她腰間的手卻收緊了幾分,“這么大的場面,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
鐘毓靈的心跳依舊快得像要沖出胸膛,她定了定神,從他懷中掙出,低聲道:“我沒事。”
沈勵行挑了挑眉,沒再多,只是側過身,依舊將她護在身后,目光冷然地望向場中。
場中死寂一瞬,旋即被更大的嘩然所取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堪堪奪命的羽箭和沈勵行身上,卻無人注意到,高踞馬背上的嘉安郡主,身形晃動得比方才更加劇烈。
她仿佛一尊失了魂的木偶,全憑本能維持著平衡,唯有那雙眼,赤紅一片,像是燃著兩簇來自地獄的鬼火。
那只握著長弓的手,青筋畢露,竟再次緩緩抬起,弓弦被再一次拉滿,對準了人群!
“沈勵行,”鐘毓靈的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一股急切,從他身后傳來,“你看她的眼睛。”
沈勵行目光微動,并未回頭,視線卻早已鎖死在嘉安郡主身上。
“她不是瘋了,”鐘毓靈的語速極快,“是中了毒。一種能亂人心智,催發人體潛能的烈性毒藥。”
她深吸一口氣:“快去阻止她!再拖下去,她會心脈盡斷而死!”
沈勵行心中劇震,那雙桃花眼瞬間瞇起,殺意一閃而逝。
他剛要提氣上前,嘉安郡主卻因控制不住馬,眼神愈發煩躁,竟將手里的箭猛然刺向她胯下那匹神駿非凡的汗血寶馬!
“噗嗤!”
利箭入肉,深及箭羽!
“吁!”
戰馬吃痛,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凄厲長嘶,前蹄猛地立起!
緊接著,它瘋了一般,不辨方向地在圍場內狂奔沖撞起來!
“瘋了!馬瘋了!”
“快躲開!”
方才還算有序的圍場瞬間大亂,人群轟然炸開,尖叫著四散奔逃,宮女內侍、王公貴族,此刻再也顧不得體面,狼狽不堪。
高臺之上,皇帝再也坐不住了,猛地拍案而起,臉色煞白,對著下方的禁軍怒吼:“還愣著干什么!快!快救郡主!”
嘉安郡主被顛得幾乎要從馬背上甩落,整個人伏在馬頸上,只剩一雙死死抓住韁繩的手還有些力氣,卻早已失去了對馬的控制。
禁軍們手忙腳亂,想要上前,卻又忌憚那發狂的寶馬,一時竟無人敢沖在最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誰也沒有看清,一道青色身影駕馬而來,身子猛然騰空而起,整個人便如一只矯健的獵鷹,直撲正在作亂的馬。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道身影已然越過數丈距離,攬住了嘉安郡主的腰,將她整個人從馬背上強行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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