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便要上前,卻被皇后一把拉住。
“嘉安,先別急。”皇后笑得溫和,親自端過一盞茶遞到她嘴邊,“來,喝口茶水,潤潤嗓子,也平復一下心緒,免得待會兒手抖。”
嘉安郡主正覺口干,聞想也不想,仰頭便將那杯茶一飲而盡,隨手將茶盞遞給宮女,豪氣道:“多謝娘娘!”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場中,從侍衛手中接過一張雕花長弓,又抽了三支羽箭在手。
全場的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
只見她站定,抬手,拉弓,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遲疑。
“咻!咻!咻!”
三聲破空銳響幾乎連成一線,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眾人定睛看去,百步開外,三支羽箭穩穩地釘在同一個靶子的紅心之上,箭羽兀自嗡嗡顫動!
“好!”
“郡主好箭法!”
短暫的寂靜后,場中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
鐘毓靈端著茶盞,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皇后臉上的笑容依舊端莊得體,仿佛真心為嘉安高興。
高臺之上,皇上的眉頭卻并未舒展,反而沉聲道:“不過是固定的死靶子,算不得什么真本事。林中獵物是活的,會跑會躲,豈是這般容易?”
嘉安郡主卻不惱,反而被激起了好勝心,她聲音清亮如銀鈴:“這有何難?”
話音未落,她腳尖一點,身形如一團烈火,矯健地翻身上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
“來人!把靶子給我換了!”
侍衛們不敢怠慢,立刻將數個靶子重新布置,在空地中央圍成一個大圈。
嘉安郡主策馬立于圈中,手中長弓再次舉起。
“駕!”
一聲清叱,駿馬如離弦之箭般在圈中飛馳起來!
眾人只看到一抹烈焰般的身影在塵土中盤旋,馬蹄翻飛,紅衣如火。而就在這飛速的奔馳與旋轉中,她身形穩如磐石,手中羽箭接連射出!
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咄!咄!咄!”
箭矢釘入靶心的聲音不絕于耳,雖不如方才那般箭箭正中紅心,卻也無一脫靶,引得眾人驚呼連連。
皇上看著場中那道張揚的身影,眼神卻漸漸變得恍惚起來。
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也是在這片九龍山圍場,另一個同樣穿著火紅騎裝的女子,也曾這般縱馬馳騁,笑靨如花,回眸對他說:“陛下,看我為您獵下今日的頭彩!”
那時的她,明媚得像是天邊最絢爛的朝霞。
可如今……
皇上的眼神暗了下去,胸口泛起一陣難以喻的沉悶。
皇后唇邊的笑意未變,眼底卻極快地閃過一抹陰霾。她側過身,柔軟的手輕輕搭在皇上緊握著龍椅扶的手背上,聲音溫婉如水:“陛下?”
這一聲輕喚,如同一根針,刺破了皇上恍惚的思緒。
皇上猛地回神,視線重新聚焦在圍場中央,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場中,那抹烈火般的身影依舊在飛馳,可原先那股勢如破竹的銳氣已然消失殆盡。圈中還剩下個靶子,可嘉安郡主卻像是失了準頭,幾次舉弓,都未曾將箭射出,反而在圈中越繞越快,馬蹄揚起的塵土幾乎要將她的身影吞沒。
方才還震耳欲聾的喝彩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竊竊的議論和不解的目光。
“這是怎么了?莫不是沒了力氣?”
“我看也是,方才那般逞強,終究是個女子。”
“噓,小聲點,沒看見皇上和娘娘的臉色……”
鐘毓靈的指尖在溫熱的茶盞上輕輕一敲,眸光微凝。她看得分明,嘉安郡主的臉頰泛著一層不正常的潮紅,呼吸也有些急促,那雙原本清亮逼人的眸子,此刻竟有些渙散,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
這不是力竭,倒像是……藥性發作了。
那杯茶。鐘毓靈的腦海里瞬間閃過皇后親手遞茶的畫面。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那些話一字不落地鉆進嘉安郡主耳中,引的她心頭一陣煩躁。她只覺得一股熱氣從丹田猛地沖上頭頂,氣血翻涌,眼前景物開始扭曲,漸漸蒙上一層血色,變得模糊不清。
“駕!”她怒喝一聲,想用更快的速度來驅散腦中的眩暈和耳邊的雜音。
可身下的駿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失控,開始焦躁地擺頭嘶鳴。嘉安郡主的身子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她死死咬著下唇,憑著最后一絲意志,再次舉起了手中的長弓。
手臂重若千鈞,她根本無法瞄準那些旋轉的靶子。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鮮紅比甲的宮女,不知何時已悄然走到了鐘毓靈身后不遠處。她像是被場中的景象嚇到了,猛地用手帕捂住嘴,發出一聲壓抑卻又足夠清晰的尖叫:
“郡主!”
那一聲尖叫,伴隨-->>著那一抹刺目的鮮紅,像是一道驚雷在嘉安郡主混亂的腦海中炸響!
她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調轉馬頭,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鎖定了那聲音與那抹紅色的來源!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