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先是安撫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目光幽幽地看向他。
“可這滿京城誰人不知,你對清沅一向愛護有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又怎會生出害她的心思?”
安遠侯眸光閃了閃。
是啊,他愛重蘇清沅,是人盡皆知的事。
他沒有動機。
這個簡單的事實,讓聽雪的指控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安遠侯的胸膛劇烈起伏,找到了反擊的突破口,正要發作。
國公夫人的目光卻已經轉向了地上的聽雪。
“你說說,侯爺為何要害夫人?”
聽雪的嘴唇已毫無血色,她動了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只是拼命地搖頭,眼淚混著塵土,糊了滿臉。
“奴婢……奴婢不知……”
“奴婢真的不知道侯爺為何要這么做……”
她的聲音破碎而絕望,看向蘇清沅,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奴婢對天發誓,真的不是我!夫人,您要信我啊!”
蘇清沅的臉色也白了,她看看地上涕淚橫流的聽雪,又看看面沉如水的安遠侯,最后,求助似的望向了國公夫人。
那雙清澈的眼眸里,盛滿了茫然與無措。
“姐姐……”
她的嗓音帶著一絲顫抖。
國公夫人看著她這副模樣,輕嘆一聲,仿佛也為此事頗為頭疼。
“罷了。”
她一錘定音。
“眼下各執一詞,誰也說不清楚,再鬧下去,只會讓人看了笑話。”
“這樣吧,先把聽雪關進柴房,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探視。”
“此事等查個水落石出,再做定奪。”
她說著,掃了眼安遠侯,又對蘇清沅道:“你也別在這兒待著了,收拾一下,先隨我回國公府住幾日吧。”
安遠侯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國公夫人這是何意?莫非是信了那賤婢的胡亂語,懷疑起本侯了?”
國公夫人聞,臉上卻不見絲毫波瀾,只淡淡道:“侯爺多慮了。”
“清沅今日受了驚嚇,神思不寧。我這個做姐姐的,帶她回去安撫幾日,陪她說說話,難道侯爺連這個也要攔著?”
安遠侯一時語塞,胸口憋著一股氣,卻無處發作。
國公夫人不再看他,拉起蘇清沅的手,語氣溫和。
“好了,清沅,我們走吧。”
蘇清沅六神無主,點了點頭,正要邁步。
“母親,等一下!”
一道清脆又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忽然打破了這緊繃的氣氛。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直安靜站在角落的鐘毓靈,正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聽雪。
她那雙杏眼睜得大大的,里面滿是驚慌。
“那個大姐姐,她好像快不行了!”
蘇清沅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聽雪。
“你方才已經幫她止住血了嗎?”
鐘毓靈卻搖搖頭:“不行的,你看她的嘴唇,都發紫了,身子抖得好厲害!”
她焦急地跺了跺腳。
“再不想辦法,她真的會死的!”
蘇清沅被她這么一說,心里也跟著懸了起來,腳步再也挪不動了。
國公夫人目光落在聽雪身上,眼神深邃了幾分。
“真相查明之前,這個婢女,還不能死。”
話音剛落,她便對自己帶來的護衛揚了揚手。
“來人,把她也一并帶回國公府。”
“是!”
兩名護衛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架起地上的聽雪。
可他們的手還沒碰到人,安遠侯卻上前一步,恰好擋在了護衛和聽雪之間。
安遠侯的目光越過護衛,直直射向國公夫人。
他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火氣。
“國公夫人,聽雪是我安遠侯府的人。如今她犯下大錯,理應由我府上看管審問。”
“您就這么把人帶走,傳出去,豈不是讓人以為我安遠侯府連個下人都處置不了?”
國公夫人聞,眉梢都未曾動一下。
安遠侯見她不語,又往前逼近半步。
“更何況,這賤婢心腸歹毒,竟想謀害清沅。”
“若是讓她跟著清沅一同去了國公府,萬一她賊心不死,再動什么手腳,這個后果誰來承擔?”
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既是維護侯府的臉面,又是為蘇清沅的安危著想。
蘇清沅本就心亂如麻,聽他這么一說,也覺得有些道理,下意識地抓緊了國公夫人的手。
國公夫人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隨即,她抬起眼,那雙沉靜的眸子終于落在了安遠侯的臉上。
國公夫人非但沒有動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那笑意里沒有半分溫度,看得安遠侯心頭一跳。
“安遠侯。”
“你的意思是,我堂堂國公府,連一個半死不活的婢女都看不住?”
安遠侯的臉色猛地一僵。
國公夫人卻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話鋒一轉,變得更加凌厲。
“還是說,侯爺覺得,在我沈家的地盤上,還會有人能傷到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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