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那最后一絲偽裝的暖意,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笑意從唇邊斂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惡意。
“鐘毓靈。”
她停在三步之外,聲音又冷又脆。
“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
“國公夫人呢?還有沈二公子,他們人呢?”
鐘毓靈的睫毛輕輕動了一下。
那雙原本盛滿天真的眸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她本以為,將自己引來此處的,是眼前這個好妹妹。
可聽鐘寶珠這質問的語氣,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那個引路的小沙彌,究竟是誰的人?
心思電轉,鐘毓靈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懵懂無知的模樣。
她怯生生地后退了半步,抓著衣角,小聲回答。
“姨姨?姨姨她走了呀。”
“有個小師父帶我來的,他說姨姨在這里等我,可他自己跑掉了……”
她說著,還委屈地癟了癟嘴,像是隨時都要哭出來。
而在不遠處的另一片竹林深處,兩道身影靜靜佇立,與周圍的竹影幾乎融為一體。
墨影一身黑衣,神色凝重,目光緊緊鎖著遠處的姐妹二人。
他壓低了聲音,對身前的男人開口。
“主子,沒想到鐘二小姐會突然出現,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沈勵行一身玄色錦袍,負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
他聞,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雙深邃的鳳眸里,興味盎然。
墨影有些遲疑。
“那還要按原計劃,讓我們的人去試探世子妃嗎?”
沈勵行搖了搖頭。
“不必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慵懶。
“既然有人搶著幫我們來試探,我們靜觀其變便是。”
鐘寶珠見她這副蠢樣,心頭的火氣更是壓不住地往上竄。
她今日來,本是聽了母親宋氏的話,來護國寺假裝祈福,實則“偶遇”二公子的。
她接連來了兩日,今日是第三日了,好不容易才碰上,卻只有鐘毓靈一個。
不過正好,倒是省的她再去找這個蠢貨了。
鐘寶珠上前一步,聲音里的溫婉蕩然無存,只剩下刻薄的質問。
“我問你,那日吊唁,你是不是在國公夫人和二公子面前胡說八道了?”
鐘毓靈眨了眨那雙清澈的眸子,像是聽不懂她的話,小臉上滿是茫然。
“胡說八道?”
她歪著頭,天真地反問:“我沒有說八道啊,我就說了一句!”
“說見到二公子,就夸贊妹妹知書達理,溫婉賢惠,還說要陪我一起待在那個府里!”
“妹妹教的話,我都會背啦!”
鐘毓靈一臉求表揚的神情,語氣里滿是驕傲。
“我還告訴國公府的姨姨和那個大哥哥,說都是妹妹你教得好呢!”
此話一出,鐘寶珠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鐘毓靈的鼻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個蠢貨!
她竟然把那些話原封不動地學給了國公夫人聽!
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是她鐘寶珠在背后教唆,意圖攀上沈家二公子這根高枝嗎?
“你、你……”
鐘寶珠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個賤人!”
一聲怒喝,她揚起手,一個巴掌就朝著鐘毓靈那張礙眼的臉上扇了過去!
鐘毓靈像是被嚇到了,驚呼一聲,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這一巴掌,堪堪落了空。
鐘寶珠用力過猛,一掌揮空,腳下又急著上前,整個人頓時重心不穩。
“啊——!”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直直地朝前撲了下去。
“噗通”一聲,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竹林間的地面鋪著一層粗糲的石子,她下意識伸出手去撐地,掌心頓時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
“小姐!”
丫鬟翠玉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沖了過來。
“我的手……”
鐘寶珠疼得眼淚都冒了出來,被翠玉扶起來時,白嫩的掌心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她疼得嗷嗷直叫,看著自己磨破的手,又氣又恨地瞪向鐘毓靈,恨不得用眼神將她千刀萬剮。
竹林深處,墨影看著這一幕,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世子妃究竟是真傻,還是運氣太好?
他偏過頭,看向身側的沈勵行。
只見自家主子那雙總是噙著幾分慵懶的鳳眸里,微微閃動著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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