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對于陸姐姐而,一份正式的誥命,遠勝千金之賜。
    官家此舉,顯然是那些流終究產生了影響。
    陸昭若卻神色平靜,早有預料。
    她上前一步,再度深深叩首,聲音清越,無喜無悲:“民女陸昭若,謝陛下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姿態規矩從容,不見半分失落或怨懟。
    御座上的屬珩將二人反應盡收眼底,緩緩開口:“朕近日聽聞,屬京之中,于陸娘子頗多微詞,皆你曾嫁為人婦,卻反目告夫家,致其家破。”
    他略一停頓,問道:“對此,你可有話說?”
    此一出,滿殿寂靜。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跪在殿中的纖細身影上。
    陸昭若深吸一口氣,再次叩首,然后挺直背脊,目光澄澈地迎向天子的注視,聲音清晰傳遍大殿:“回稟陛下,民女在吉州城確曾嫁入沈家,亦確曾一紙訴狀將夫家告上公堂。”
    她沒有任何羞于開口,反而大大方方道:“然,民女所為,事出有因,絕非無故構陷。”
    她語從容,將沈容之誆騙、有妻更娶、舅姑苛待、乃至沈青書為替子脫罪而當堂撞柱等事,條理分明,一一陳述。
    不帶悲憤,只述事實。
    “民女深知,狀告夫家,于禮法有悖。然,若重來一次,民女依然會如此抉擇。因民女堅信,律法昭昭,不為尊長諱;公理迢迢,不因弱女屈。”
    “民女問心無愧,俯仰皆可對天地!”
    一番話語,擲地有聲。
    殿內百官中,頓時泛起一陣壓抑的騷動。
    有須發花白的老臣微微頷首,低語道:“一介女流,臨天威而不懼,陳情析理,字字鏗鏘,這般氣度,著實罕見。”
    其身側一位面容古板的官員卻冷哼一聲:“巧令色!終是告倒夫家、致使門庭破敗,豈是婦道所為?”
    更有人竊竊私語:“商戶之女,心思活絡,誰知其中真假?”
    屬珩高踞御座,將殿下種種反應,連同那幾句清晰的低語盡收耳底。
    他的目光在陸昭若沉靜的面容上停留片刻,那目光中除了審視,更掠過一絲欣賞與探究。
    他沉吟片刻,才開口道:“若如你所,情有可原,然,朝廷賞罰,需證據確鑿。朕會遣專人前往吉州,重查此案。若你所非虛,朕必還你清白,屆時,該有的誥命,絕不會少。”
    “民女,謝陛下明察!”
    陸昭若再次深深叩首。
    屬珩注視著殿下那抹恭敬卻難掩風骨的身影,唇角揚起一絲柔和弧度。
    “平身吧。”
    他說道,聲音依舊保持著帝王的清朗平穩,但若細聽,那語調似乎比方才對她人說話時,放緩了一瞬。
    立于一旁的蕭夜瞑,將屬珩的凝視盡收眼底,心中莫名一緊,負在身后的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
    禮畢。
    一名小內侍便悄步上前,低聲道:“陸娘子,請隨奴婢來。”
    陸昭若會意,依禮躬身,垂首斂目,隨著內侍小步退出了文德殿。
    蕭夜瞑、班陵、王武則留在原地,回歸武官班列,繼續參與朝會。
    蕭夜瞑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剛走出文德殿不遠,身后便傳來一陣急促卻輕巧的腳步聲,一道女聲響起:“陸娘子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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