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陳升如此關照我,那么,在五科最后的一段時間,我得多加小心。
沒有離開之前,一刻也不能松懈。
下午,我按時到了辦公室。就算沒有一點事,也要坐在辦公室一動不動。
陳姐不在,一個人孤獨,我只好獨自品茶。
這時,電話響起。一接是向海志。
“郝領導,真的對不起你,中午想到你那兒來說明一下,但我叔叔生日,我就沒來了……”
我截斷他的話頭,說道:
“現在來吧。辦公室只有我一個人。四樓西面最檔頭的一間。”
“好,我馬上過來。”
我慢慢地喝茶,梳理自己的思路。關鍵要弄清楚的是——他送2000塊錢是怎么傳出去的。
十分鐘后,敲門聲響起,我開門讓他進來,然后把門關上。
他進門就作檢討,說這件事連累了我。
我手往下按一按,示意他坐,然后給他泡了一杯茶。
這個動作就是安撫他——表示我并不責怪他。
他恭敬地接過。
我喝了一口茶,笑道:
“這是件好事。我們的證據、證人都在,說清楚就行了。
我只想問問,你信誓旦旦說不會說出去,人家怎么都知道了呢?”
向海志說:“就是跟你們辦公室陳升……那天坐在那兒的那個人……有關。”
我見向海志吞吞吐吐,拋出一點誘餌:
“沒關系,你大膽地說。我們坦誠一點,說清了,我以后還可以照顧你的生意吧。”
他立即如雞啄米一般點頭,忙說:
“外面都傳你要到一個新單位上班,也是搞培訓,我的生意還要你多多關照。”
我冷笑一聲:
“你的嘴這么不穩,幸而我沒有收你的錢。以后,我怎么敢關照你?”
他急了,說道:“郝領導,你真的誤解我了。”
我不急,抽出一支煙,打火機一響,抽了起來。
他說:“事情是這樣的,多年前,陳升就認識我。他在衛生局搞辦公室,也有一些照片經常拿到我那兒洗。
人家照顧了我的生意,我就要給他一些回扣。”
我不動聲色地抽著煙。說道:
“理解,通常來說,你做生意的,肯定要給人一點好處,人家才照顧你。”
他點點頭:
“開始,我送禮物給他,送了幾次,他都不要。后來我想清楚了,他是要錢,所以,我按利潤10%抽成給他。
結果,不僅衛生局的照片都在我那兒洗,他還給我介紹了下面醫院的一些生意。只是他到了這邊來上班之后,就沒有介紹過生意給我了。
上次他碰到我,問我跟培養班做了多大的生意。我說兩萬多,他說,你還是要按規矩感謝別人。我問2000塊錢夠不夠。他沒說什么。
我說那馬上去送。他也沒說什么。”
聽完,我點點頭,說道:
“你要送給誰,以后就不要和別人商量。商量就出事,陳升向領導反映,說我收了你的錢。
幸而我沒收,要是收了,兄弟啊,我的前途就被你這樣斷送了。”
他急得手足無措。連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還朝自己臉上抽了一耳光。
我說:“這件事就算了,以后,你做事要多長個腦袋,走吧。”
他站起來,不斷地像作檢討。
我揮揮手,說:“多長個腦袋就行。”
向海志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那兒,按我原來的想法,就是請向海志寫一篇文章到四水日報去發表一下,標題叫一場誤會。
內容就是在發展黨員時,有人提出聽說郝曉東收取回扣,我這個開照相館的必須澄清一下事實——郝曉東是個無名英雄。然后就是敘述事情的原委。
但是,此時的我改變了策略,不想要向海志寫了。
因為他不會寫。他不知給多少人送過回扣。一寫出來,店子生意絕對會黃。
人家也要生活啊。
那么,我要怎么處理這個事呢?
這個事,一定要想清楚。不然,一招不慎,全盤皆輸。
我也不能按師父教的——請人寫新聞稿,暗中讓人明白,這是陳升做的。
首先,有沒有事實不重要。因為陳升作為一名支部委員,在會上可以對我的品行提出疑問,可以要求組織調查這件事。
他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