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試試!”
老師傅直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駕駛艙里,一名年輕的工程師按下了啟動按鈕。
“咔噠。”
步戰車的儀表盤上,幾個最基礎的儀表指示燈,突兀的亮了起來。
緊接著。
“轟嗡嗡嗡……”
沉睡已久的發動機,發出了一聲劇烈的咆哮,噴出一股黑煙后,迅速轉為平穩而有力的轟鳴。
這一聲轟鳴,徹底擊碎了宋陽最后的心理防線。
他快步上前,手掌撫摸著微微震動的裝甲,感受著那股鋼鐵的力量。
他轉過頭,看到不遠處,陳海峰正和那個叫衛東的年輕政委相談甚歡。
“衛東,你小子可以啊,都他媽干上旅政委了!以后見了你,我是不是得叫一聲首長了?”
“參謀長,你就別拿我開涮了。我們這旅,說白了就是個草臺班子,全靠總指揮撐著呢。”
“草臺班子?你們要是草臺班子,那我們算什么?要飯的嗎?”
宋陽看著這一幕,笑了。
他大步走到李健面前,神情鄭重。
“李旅長,衛政委,請到會議室一敘。”
李健點了點頭。
“一營、二營、三營,接管營區防務!讓兄弟部隊的同志們,好好休息一下!”
“是!”
……
會議室里。
當聽完李健對安合、永陽兩縣發展情況的簡要介紹后,陳海峰和宋陽徹底陷入了沉默。
恢復電力,重啟工業,建立兵工廠,甚至……搞出了直升機。
這已經不是幸存者抱團取暖了,這他媽是在末日里,硬生生重建了一個微縮版的現代文明。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
宋陽站起身,對著李健和衛東,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李旅長,衛政委,我代表云山留守營全體官兵,以及所有幸存者,請求與你們的總指揮,秦征同志,進行正式會晤。”
這關系到他們這支殘兵的未來,也關系到數千幸存者的歸屬。
“總指揮會隨著后續部隊,一同抵達。”
正事談完,氣氛輕松了不少。
衛東給陳海峰遞了根煙,問道:“參謀長,你們當初……是怎么從市區里殺出來的?”
陳海峰接過煙,卻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指間,眼神變得有些悠遠。
“那是我這輩子,打過最難、最痛苦的一仗。”
他簡單概括了那天地獄般的經歷。
“血幕下來,營區里的隔離病區瞬間失控。槍響的時候我們都懵了,等我們反應過來沖出去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已的兄弟,在啃食自已的戰友。”
“我們只能開槍。”
“每一個倒下的……都是之前還在一個鍋里吃飯,在一個場上流汗的兄弟。你根本沒法反應,一切都太快了……”
“很多人,都是靠著一股求生的氣硬撐著。等突圍到這里,安全了,那口氣一泄,人就垮了。”
陳海峰的眼眶有些發紅。
“沒人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迫對著自已的戰友開槍,還能跟沒事人一樣。大部分人,晚上都做噩夢,夢里全是那天的事。”
“幾個老兵,ptsd嚴重到差點攻擊身邊的哨兵,現在只能讓他們守倉庫,不敢再派出去執行任務。”
“要不是你們的廣播,讓我們知道自已不是孤軍奮戰,再這么下去,我真不敢保證,這支隊伍還能撐多久。”
李健和衛東,都沉默了。
他們能感受到那份刻骨的痛苦。
人生四大鐵,一起扛過槍。
這種被迫向自已人開火的經歷,足以摧毀任何一個軍人的意志。
衛東想起了工業園里的那些士兵,他太能理解這種感受了,他作為政工干部,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開導那些一起逃出來的士兵。
那種親手終結熟悉面孔的痛苦,像附骨之蛆,難以擺脫。
可他發現,自從加入了秦征的隊伍,那種壓抑在心底的創傷和絕望,在不知不覺中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撫平了。
再也沒人做噩夢了。
李健根據陳海峰的描述,迅速在心里做出了判斷。
全國范圍內,絕大多數幸存下來的常規武裝力量,恐怕都和陳海峰他們的情況差不多。
能維持住基本的組織度和作戰能力,就已經是極限。
一旦再遭遇什么重大的挫折,士氣和軍心,會瞬間崩潰。
氣氛,逐漸沉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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