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
周永江走出了那棟將他保護了數月,也囚禁了數月的云悅大酒店。
他抬手擋在額前,過了好幾秒,才勉強適應了這久違的光線。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周市長,慢點。”
是陳海峰的聲音。
陳海峰沒有理會周永江的恍惚,他扭頭對負責酒店警戒的一名連長交代了幾句。
“把幸存者分批組織好,等后續的卡車過來,全部送到南岸的臨時安置點去。”
“注意安撫情緒,不要出亂子。”
“是!參謀長放心!”
連長立正敬禮。
孫立強主動留了下來,協助部隊維持幸存者的秩序,他看著周永江被陳海峰帶向一輛猛士突擊車,眼神復雜。
車門打開,周永江被“請”了上去。
隨著發動機一聲咆哮,車輛緩緩啟動,駛離了這座曾經是牢籠,也曾是避風港的酒店。
周永江沉默的坐在后排,透過防彈玻璃,仔細觀察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街道上,一隊隊精神飽滿的士兵,正邁著整齊的步伐,從街道上跑過。
他們的作訓服雖然沾滿塵土,但眼神銳利,行動間充滿了紀律性。
“轟隆隆……”
遠處,涂著迷彩的步戰車,緩緩從他們身邊駛過,車胎碾過地面,發出沉悶的轟鳴。
更多的,是那種改裝過的軍用卡車和猛士突擊車,它們組成一支支鋼鐵洪流,協同著步兵,正向著老城區的各個方向,穩步推進。
他甚至看到士兵們用工兵鏟,將一具具僵硬的怪物尸體鏟上卡車,準備拉走集中處理。
周永江就這么呆呆的看著。
他腦子里一片空白。
那個叫秦征的年輕人,是怎么在這短短兩三個月內,硬生生拉起了一個武裝到牙齒的軍事集團出來的?
車輛駛上跨江大橋。
橋南頭的濱江大道,已經被改造成一個巨大的臨時安置點。
成百上千名從老城區解救出來的幸存者,正排著長隊,從一個個巨大的行軍鍋里,領取著熱氣騰騰的食物。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孩子們在母親和女干部的看護下,小口小口的吃著食物,沒有哭鬧,只有劫后余生的安靜。
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在臨時醫療站里忙碌著,為幸存者進行診斷。
手臂上綁著紅袖章的干部,拿著文件夾和筆,正在挨個登記幸存者的信息。
整個安置點,嘈雜,卻充滿了生機。
周永江看著窗外,嘴角不受控制的扯動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已身為市長時,在各種會議上慷慨陳詞,規劃著云山的宏偉藍圖。
可災難降臨,他這個市長,除了帶著一群人躲起來等死之外,什么都沒做。
而那個他曾經壓根看不起的、被發配到窮山溝里的年輕人,卻用實際行動,讓這一切變成了現實。
車輛沒有停留,直接穿過大橋,向著市郊的方向駛去。
當那座軍容鼎盛、崗哨林立的留守營出現在視野當中。
周永江明白,時代真的變了。
這已經是一個組織嚴密、擁有強大后勤和動員能力的軍事集團。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皺巴巴的衣服,然后邁開腳步,走進了這座屬于新時代的軍營。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周市長,只是一個叫周永江的幸存者。
或者說,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