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營的臨時指揮部內,氣氛有些微妙。
關于發現前云山市市長周永江的情報,被一份簡報的形式,擺在了秦征的桌上。
秦征看完,神色平靜。
他并不感到意外。
偌大的云山市,能幸存下來一個市級領導班子的核心成員,完全在情理之中。
只是,如何處理這個“曾經”的上級,將是對他,也是對整個聯合委員會政治智慧的第一次考驗。
“總指揮……”
陳海峰,這位前云山內衛支隊的參謀長,現任第一旅的參謀長,臉色微變,主動站了出來。
“末日之前,他帶隊來我們支隊慰問過幾次,算是打過交道。這個人……怎么說呢,官僚習氣是重了些,但心不壞。”
他頓了頓,主動請纓。
“由我出面,進行初次接觸,最合適不過。”
陳海峰很清楚,這是他表態和融入新集體的最好機會。
秦征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可以。”
“但記住我們的原則。”
秦征的聲音不響,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姿態可以尊重,但立場必須強硬。我們是去接收,不是去談判。”
“明白。”
陳海峰立正敬禮,轉身大步離去。
……
云悅大酒店。
周永江站在頂樓套房的窗簾縫隙后,面無表情的看著樓下。
街道已經被肅清,那些曾經讓他夜不能寐的怪物,如今變成了一具具等待處理的尸體。
荷槍實彈的士兵在路口設立了警戒線,那黑洞洞的槍口,守護著這片剛剛重獲安全的區域。
酒店門口,孫立強正指揮著自已的老部下,滿臉興奮的從一輛軍用卡車上往下搬東西。
那些前幾天還躲在各個房間里,像老鼠一樣茍延殘喘的幸存者,此刻全都擠在一樓大堂,狼吞虎咽的吃著到手的面包和餅干,臉上掛著劫后余生的淚水。
整個酒店,都沉浸在一種近乎癲狂的喜悅之中。
只有他,被隔絕在這份喜悅之外。
周永江就這么愣愣的看著。
“市長。”
一名幸存者中的干部,拿著水壺和兩塊壓縮餅干走了進來。
“先吃點東西吧。”
干部小心翼翼的把食物放在桌上,低聲安慰道:“不管怎么說,能活下來,總歸是件好事。”
周永江接過水壺,擰開,機械的灌了一口。
水是溫的。
他又拿起那塊堅硬的壓縮餅干,狠狠咬了一口。
很硬,也很香。
他咀嚼著,眼神卻依舊空洞。
沒有人知道,這位曾經的云山市最高行政長官,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這時,一輛線條硬朗的猛士突擊車,緩緩停在了酒店門口。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筆挺作訓服的軍官,只帶著兩名警衛,從容下車。
周永江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看見那個軍官和樓下的孫立強交談了幾句,然后就被孫立強親自引著,大步走進了酒店。
來了。
周永江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自已身上那套滿是褶皺的衣服,試圖找回一絲屬于市長的威嚴。
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周市長就在里面。”
是孫立強的聲音。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請進。”
周永江用盡可能平穩的聲音說道。
門把手被擰開。
孫立強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門口,他側過身,讓出了身后的位置。
當看到那個穿著一身作訓服,臉孔熟悉卻又帶著一股陌生肅殺之氣的軍官時,周永江準備好的一肚子話,瞬間卡在了喉嚨里。
竟然是他。
那個在慰問時,跟在支隊長身后,沉默寡的內衛支隊參謀長。
陳海峰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笑,主動伸出了手。
“周市長,好久不見。”
周永江快步上前,激動的握住陳海峰的手。
“海峰同志!真的是你!你還活著!太好了!你們支隊……你們支隊還在嗎?現在情況怎么樣?”
他幻想著,只要內衛支隊的主力還在,憑借自已以前和支隊領導建立的關系,自已就不至于被徹底邊緣化。
陳海峰臉上的笑容不變,說出的話卻像一盆冰水。
“支隊已經不存在了。”
“血幕降臨的時候,營區內部就失控了。大部分兄弟,要么變成了怪物,要么……被怪物吃掉了。”
“只有一小部分人,突圍了出來。”
他頓了頓,補上了最關鍵的一句。
“而我們這一小部分人,已經被新的部隊,收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