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今年多少歲,基本就耍了多少年的混,在他人生幾乎全部的記憶里,一直都是他擠兌別人,像現在這樣被人要挾被人擠兌的遭遇,絕對人生第一回。
而在下意識的感覺里,他的第一反應也是以為自己幻聽了。
使勁兒掏了掏耳朵,確定自己沒聽錯后,吳英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傅紹,“你的意思是,你和我舅要了錢不算?還想在我這收二遍?”
“理解得不錯。”
傅紹點頭的模樣落在吳英眼底,別說,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有海格在,很少自己親自動手的人到了這會兒也不禁緊了緊拳頭,下一秒,吳英竟也學著傅紹的樣子開始微笑,只不過搓得咯吱作響的拳頭讓兩個同樣在微笑的人形成了鮮明對比,也讓吳英身上的戾氣看上去越發重了。
他上前一步,昂挺的胸直接把沒半點準備的傅紹撞得倒退一步。
“你有種把剛剛那話再說一遍?”
接連的外力沖撞讓沒遮沒擋的傅紹只有接連后退的份兒,而屋子就有限那么大,隨著吳英的步步緊逼,傅紹也很快被逼退回了剛才進來的那扇窗前。
窗仍保持著半開的狀態,嗖嗖的冷風順著窗縫拍打在傅紹的背上,讓一臉鎮定的人也禁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后下一秒,他就真地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噴嚏,而他對面,對來自傅紹的噴泉沒半點準備的吳英則直接喜提了噴嚏浴。
眼瞅著睫毛掛水的吳英直接懵在了當場,傅紹也只是一副在局外的模樣,邊擦嘴邊摸索開窗子,翻身朝外去。
直到哐啷一聲,大開的窗框磕上了墻,吳英才從震驚中緩緩回神,再看準備跑路的傅紹,瞬間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去抓人。
也怪傅紹視力受限,明知有東西過來,自己硬是不知道怎么躲合適,一來二去,領子直接被吳英揪住懟向了身后的深冬夜色中。
他們在的位置是男寢三樓,本來對盲人應該是格外具有困難的攀爬環境因為墻上一排裝飾用的石柱變得不那么難了,只是這會兒,原本支撐傅紹站立的石柱在吳英發狠的推搡下也有了搖搖欲墜的趨勢,一只裝飾的獸耳眼瞅就要受不住外力塌斷掉的時候,那個幾乎快被吳英搡下樓去的人忽然拽住對方的手腕開口質問:“把我推下去有人替你傳話?”
一句話瞬間就讓氣到發瘋的吳英熄了火,伸出去的那只手僵硬地拎著傅紹的領口,搡也不是,就這么撒手也不是。
傅紹見狀,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我要是沒猜錯,你和你那個舅是不是在學校這頭干了什么缺德事?不然你干嘛會成目標之一,成了目標不說配合警方趕緊破案,又為什么死乞白賴地非找你舅?”
“你胡說什么呢?!”傅紹的話成功刺激到了吳英,才冷靜下來的人又開始發瘋,不光使勁兒推搡起傅紹,就連他自己的半拉身子也直接探出了窗。
北風呼嚎,盤踞的夜巨獸似的在城市上方吞吐出墨色,風也更冷了,隨便一刮就像刀子似的割扯開皮膚,吳英覺得自己的眼皮都快被風吹碎的時候,海格來到身后,一伸手把他又扥回了屋里。
“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把事情搞大,吳英你冷靜點。”
“對這么個下三濫,你讓我冷靜?”來自同伴的勸說最初還讓吳英覺得不忿,可隨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慣蠻橫慣了的少爺也有了畏懼,他先是看看腳步聲越來越近的大門,又看了看那個瞎子站著的窗前,半張著的嘴才準備說點什么,那個掛在外墻上的人竟無預兆地對他搓了搓手,緊接著就消失不見了……
“這神經病到底……”
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徹底打斷了吳英的謾罵,他不安地望了海格一眼,再確認過那個死要飯的已經不在他們窗戶外面后,這才長吁著氣等著海格去開門。
不出所料,門外站的是那些讓他看一眼心就煩的警察,而他們之所以會到這來的目的也很簡單——
“有人聽見你們這邊有異響,有事沒事?”
懶得多說一句話的吳英閉眼坐下,把要應付的人全都交給海格去對付,而他的這個死忠果然也不負眾望,三兩句就把房間才發出的那些動靜解釋成他們在加固門窗。
眼見留下也問不出什么了,兩個警員也就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
門關上的瞬間,房間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吳英仰靠在椅子上,眼睛卻沒再閉著,而是盯著那扇才關上不久的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