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是那種化不開的黑,樹影像精巧的剪紙熨帖在玻璃上,襯地那團影子看上去越發的猙獰詭異。
吳英覺得自己腿都開始打顫了,嘴巴張著卻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就這么僵了半天,最后還是海格發現了不對走過去問他啥情況他這才彈了彈舌頭,手朝窗外一指:“人……那兒……有人……”
“人?”
海格這人不光身材臉型長得像個小巨人,膽子也比常人大好多,按理說像現在這種情況,一個仿佛被下了死亡詛咒的宿舍樓里,別說窗外有人,就是沒人,隨便一個膽子小點兒的都很容易被哪怕一個很小的聲音嚇到。可海格就不。
在確認過吳英說得確實是“人”這個字后,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開門往外跑,而是先把吳英護在他身后,緊接著一個轉身把臉面向窗子的方向,一雙眼睛隨后開始像雷達似的對著窗子的方向展開了勘察,可那雙負責瞄準鎖定的鷹眼已經來回掃了七八個來回了,最終也沒發現吳英說的那個人影。
“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怎么可能看錯!”見自己被質疑,閉著眼睛以海格為盾貓在門板打哆嗦的吳英出聲反駁,他不清楚別人還不清楚自己么?自己身上最好使的就數這對眼睛了。
“就窗沿那里,半拉身子頂個腦袋,頭發跟雞毛撣子似的,那么明顯你沒看見?”
說這話時的吳英身體都發抖了,氣抖的,他不懂那么大一個影子怎么就會看不見呢?
不悅的情緒表達的無比清楚,可等來的結果依舊是沒有。
“怎么可能沒有!”吳英氣急了,也忘了自己前一秒是怎么怕的,推開擋住自己的人,緊接著一個反手拉住對方的衣襟把人拽到窗子近處,“你自己……”
一個看字緩緩卡在了吳英的嗓子眼,不為別的,就為剛剛把自己嚇了一跳的那團東西……沒了。
窗前,一團厚重的烏云正慢吞吞得抹過月面,熹微的月色下,個頭兒與他們所在樓層差不多平齊的大樹舒展著枝丫,兩條黃色的光線從更遠處的校門方向一閃而過,不知是摩托還是私家車……
吳英有些傻眼。
“我明明……我明明看見了啊!”
意外的情緒隨著眼前漸漸清晰起來的景象慢慢變成了激動,他不信自己會看錯,包括白天也是,他不懂自己憑什么會被蓋上那個該死的死亡標簽!還要被一群臭警察問這問那!他郁悶!
為了證明自己沒錯,激動的人在一番嘶吼后直接拉開了窗子,甚至于把頭探去外面一探究竟,可就如海格所說的那樣,外面除了呼啦啦的風聲,沒半個人影。
“吳英,你冷靜點,沒人不是好事么,這會兒窗外要是真有人咱們會頭疼的。”
海格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絮絮叨叨地鉆進吳英耳朵里,終于讓他感覺出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我真的……”他還想掙扎兩下,嘴巴一張也意識到自己這樣挺沒意思,于是聳了聳肩,說聲算了就準備把窗關上了。
可就在這時,一件讓吳英從頭皮一路麻到腳后跟的事發生了,一只冰涼的手不知從哪兒伸了過來,穿過涼涼的北風,若有似無地觸了一下他的手腕。
吳英整個人都懵了,他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只知道瞪著兩眼看那只又細又白的長手從窗外伸進窗里,再勾引似的朝他勾了勾指頭。
“是吳英嗎?”成股的哈氣順著窗縫吐進來,很快又在溫差作用下飄到窗外去,隔著窗玻璃購置成了一道背景板,背景板上的男人面容清瘦,一雙灰青色的眼睛失焦得朝著吳英的方向望過來。
那瞬間,被瞎蒙的吳英有些恍惚,半天才接話道:“臭要飯的?”
一個稱呼直接把嗑聊死了,哪怕隔著一層起霜的保溫玻璃,傅紹那張瞎了眼的臉還是讓人看出來刷一下地冷了下去。
而吳英在意識到這人大概率殺不了自己后,也清楚自己的話有那么一丟丟不禮貌,于是尷尬地舔了舔舌頭,人直接退后一步,把表演空間讓出來給海格。
海格也很懂吳英所想,面無表情走上前,把手伸去窗外,再朝里一收,那個吳英口中的臭要飯的就被拉進了屋子。
也不知道他這是在外面掛了多久,冷不丁到了有熱氣的地方,自己先化身成了一個自熱火鍋,開始從腳到頭地開始冒白煙。
吳英看著他,眼底的嫌棄之色尤在,可另外一個小心思也開始暗搓搓地活動起來,又確認了一眼窗外沒有危險存在后,吳英瞬間恢復了之前那股大爺的做派,拉了凳子坐下不說,腿也直接翹起了二郎腿。
“好好的你干嘛跑我們窗外玩跳樓?是活膩歪了嗎?”
“膩歪不膩歪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要是您吳少爺不想見我我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