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各種儀器發出單調的滴滴聲。蘇擎偉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臉上罩著呼吸機。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微弱得幾乎要拉成一條直線。
他醒著。
在看到蘇云煙進來的那一刻,他原本渙散的瞳孔里,忽然凝聚起一點光。
蘇云煙走到床邊。
她看著這個給了她生命的男人。曾經,他也是叱咤風云的人物,是她仰望和追逐的目標。后來,他成了她需要保護的責任,一個脆弱的、與過去關聯的符號。
“你……”蘇擎偉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他用盡全力,想要扯掉呼吸機。
一個護士想上前阻止,被江宸予攔住了。
蘇云煙俯下身,湊到他唇邊。
“花……”他吐出一個字,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里面翻涌著太多復雜的情緒。有恐懼,有悔恨,還有一種近乎哀求的急切。
“什么花?”蘇云煙問。
他劇烈地喘息著,身體開始出現小幅度的抽搐。監護儀上的數字瘋狂跳動,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不……是……花……”他又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他的手掙扎著抬起,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是無力地在半空中揮動了一下。
蘇云煙看著他。
她忽然懂了。
父親臨終前那句“花……琉璃……別碰……”,不是完整的。那只是她在極度悲傷和混亂中,記住的幾個碎片。
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他有更重要的秘密。一個和蘭花會、和月見琉璃、和那個瑞士保險箱都無關的,屬于他自己的秘密。
那個秘密,現在要永遠地被他帶走了。
蘇擎偉的身體猛地一弓,然后徹底癱軟下去。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斬斷了所有。
心電監護儀上,那條微弱的曲線,終于變成了一條冰冷的、毫無起伏的直線。
蜂鳴聲響徹整個病房。
醫生和護士沖了進來,開始做最后的努力。電擊、按壓、注射藥物。
蘇云煙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他們徒勞地搶救一具已經失去靈魂的軀殼。
江宸予走到她身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結束了。”蘇云煙開口,語氣平靜得可怕。
她轉身,走出病房,將身后的喧囂和死亡全都關在了門內。
“蒼鷹。”她對著等在門口的安保隊長下令,“把那個殺手的畫像發給所有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她繼續往前走,步伐沒有一絲紊亂。
“云煙。”江宸予跟上她,“我們先回去。”
“不。”蘇云煙停下腳步,在走廊的盡頭,她回過身,“去機場。”
“現在?”
“對,現在。”她看著他,“幫我準備一架最快的飛機。我要立刻去蘇黎世。”
她父親的死,沒有讓她退縮,反而成了最后的催化劑。
過往的一切溫情、責任、牽絆,都隨著那條拉直的電波線,徹底清零。
從現在起,她只是蘇云煙。
一個復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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