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
夜色如墨,將江宅的輪廓溶于其中。
三天了。蘇云煙搬進了江宸予的客房,再也沒有踏出別墅一步。她父親的病房由天穹安保的人二十四小時接管,固若金湯。而她自己,則像一個幽靈,在安靜的房子里游蕩。
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交流。空氣里懸浮著一種沉重的默契,關于一份用整個蘇氏集團做定金的復仇契約。
這天傍晚,門鈴響了。
不是電子音,是那種老式的、需要人親手按下的銅鈴。聲音清脆,卻突兀得像一聲槍響。
李默去開的門。門口站著一個信使,西裝革履,戴著白手套,手里捧著一個黑色的木漆盒。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鞠了一躬,將盒子遞過來,然后轉身離去,消失在暮色里。
李默將盒子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它不大,表面光滑如鏡,沒有任何標識。
“什么東西?”蘇云煙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
江宸予沒有回答。他用指尖敲了敲盒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他沒有立刻打開,像在評估一頭休眠的野獸。
最后,他掀開了盒蓋。
里面不是炸彈,也不是威脅信。靜靜躺在紅色絲絨襯墊上的,是一張制作精美的燙金請柬。紙張厚重,邊緣泛著柔和的珠光。
江宸予取出請柬。
謹邀江宸予先生及夫人蘇云煙女士
蒞臨“月神號”
參與年度慈善晚宴
地點是公海。時間是下周五。
最下方,是邀請人的親筆簽名,筆鋒銳利,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傲慢。
月見隼人
“隼人。”蘇云煙重復著這個名字,每個字都淬著冰,“‘親方’的兒子。月華商會名義上的繼承人。”
江宸予將請柬放回盒子。
“鴻門宴。”他做出結論。
“所以,我們去。”蘇云煙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江宸予抬起頭,看著她。這是幾天來,他第一次真正地審視她。她的平靜之下,是燃燒的熔巖。
“公海。”江宸予說,“意味著沒有法律,沒有規則,只有主人的規則。”
“我知道。”
“‘月神號’是他們的船。一艘移動的堡壘。我們上去,就是兩只羊走進狼群。”
“那又怎樣?”蘇云煙反問,“我付錢給你,不是讓你告訴我狼有多危險。是讓你去殺了那只狼。”
她的邏輯簡單、粗暴,且無法反駁。
“這不是刺殺,是送死。”江宸予的語氣冷了下來,“我的團隊無法在那種環境下提供任何有效支援。通訊會被屏蔽,武器無法帶入。一旦登船,我們的命就攥在他們手里。”
“你怕了?”蘇云煙走下最后一級臺階,站到他面前。
江宸予沒有理會這個挑釁。他是一個商人,一個頂級的安保專家,情緒不在他的交易范疇內。
“恐懼是評估風險后的正常反應。”他說,“魯莽不是。月見家既然發出邀請,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們想看的,就是我們這樣一頭撞進去。”
“那就不去?”蘇云煙的聲線繃緊了,“躲在這里,等他們用下一個陰謀來殺我父親,或者殺我?江宸予,你忘了我們的協議?我的要求是讓他們消失,不是讓我們躲起來。”
“協議的前提是,我們都活著。”
“我不在乎我能不能活!”她終于失控了,但只是一瞬,就迅速壓了下去,“我父親在醫院里,像個活死人。他用三十年的屈辱換來的平安,是個笑話。現在,那個罪魁禍首邀請我們去他的宮殿里赴宴,這是羞辱,也是機會。一個能靠近他們的唯一機會!”
“這不是機會。”江宸予重復道,“是陷阱。”
“那就讓它變成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