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率依然很低。”他說,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但目標存在的可能性,從零變成了四十一。”蘇云煙反擊,“這已經不是一場毫無勝算的冒險。這是一個需要去驗證的情報。”
“用我們的命去驗證?”
“用我的。”蘇云煙糾正他,“你可以行使你的否決權,待在這里。我自己去。”
“我不會讓你去送死,那會使我的資產貶值。”江宸予重復著他那套商業邏輯。
“那你最好想個新辦法。”蘇云煙毫不退讓,“因為我必須去。沒人可以拿林驍的名字開玩笑,然后安然無恙。”
空氣再度凝固。
指揮中心里只有服務器運行的微弱嗡鳴。他們兩個人,像兩股勢均力敵的寒流,在這里沖撞,盤旋。
“好。”
江宸予再次妥協。
和上一次一樣,干脆利落。
“既然風險評估的變量已經改變,那么行動方案也需要隨之改變。”他轉身,重新面向屏幕墻,“原定的地面滲透計劃取消。”
蘇云煙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開始下達一連串的指令。
“啟動‘夜航’預案。通知第一行動組,裝備轉為深潛模式。目標,坐標海域。通知技術組,切斷目標區域方圓一百海里內所有民用衛星信號,制造通訊黑洞。我要讓那座島,在地圖上徹底消失。”
他的指令清晰、迅速,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原本靜默的指揮中心仿佛瞬間活了過來,不同區域的燈光依次亮起,有人開始忙碌地進行操作。
“你做什么?”蘇云煙問。
“執行一個成功率更高的方案。”江宸予調出一張新的設計圖,一艘線條流暢的黑色潛艇出現在屏幕上。
“我們將通過水下潛行的方式接近。這艘‘夜航者’號,可以規避目前所有的聲吶和熱感應探測。我們會在距離目標五百米的地方停下,然后用潛水推進器登陸。”
“我的人呢?”蘇云煙問。
“你沒有‘人’。只有我的人。”江宸予說,“第一行動組,十二人,前海軍特種部隊成員,每個人都有超過五百小時的深海潛行經驗和實戰經驗。他們負責外圍警戒和火力支援。”
“那我呢?”
“你?”江宸予看著她,“你和我們一起登陸。你的任務只有一個,辨認。辨認‘先生’,或者任何和林驍有關的線索。除此之外,你沒有任何指揮權。”
他把話說得清晰直白。
她可以去,但必須放棄主導權,成為他行動鏈條中的一個環節,一個功能性的“探測器”。
這是一種交換。
用她的情報,換取他的資源和執行力。
用她的自由,換取接近真相的機會。
蘇云煙第一次感到一種無力感。不是因為對手的強大,而是因為對手的同質。江宸予用她最熟悉的方式——理性、計算、利益最大化——剝奪了她的武器。
她可以拒絕,然后回到原點,自己想辦法去那座孤島。但她心里清楚,看過他的方案后,任何其他的計劃都顯得粗糙而愚蠢。
他給出的,是目前唯一的“最優解”。
“我需要武器。”她說。
“你會得到你順手的。但開火權在我這里。”江宸予補充。
“成交。”蘇云煙吐出兩個字。
她沒有更多的選擇。或者說,這是她權衡之后,唯一正確的選擇。
江宸予似乎對她的回答毫不意外。他沒有再看她,只是對著通訊器下令。
“行動倒計時,六小時。”
說完,他便走向指揮臺,開始和他的團隊進行遠程會議。
蘇云煙被獨自留在原地。巨大的屏幕墻上,那座孤島的三維模型在緩緩旋轉,像一個沉默的巨獸,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她知道,這不僅是去找一個答案。
這也是她和江宸予之間,一場無聲的較量。在這場以聯盟為名的捆綁中,他們都在試圖成為掌控方向的那個人。
而這場較量,從現在才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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