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看著張柬。
“但你不一-->>樣。你是御史大夫,風聞奏事,糾察百官,是你的天職。你查,叫‘為國盡忠’。”
張柬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讓他去查太后?那不是拿著雞蛋碰石頭嗎?
蘇云放下茶杯,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陛下現在昏迷不醒。張大人,你若是不查,將來陛下若是……有個萬一,新君繼位,徹查此事。史官的筆,會怎么寫你這位御史大夫?”
“他會寫,御史大夫張柬,明知陛下被害,卻因畏懼太后權勢,明哲保身,坐視不理,致使君王蒙難。張大人,你擔得起這個‘不忠’的罵名嗎?”
張柬的冷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蘇云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會讓你直接去查太后。”他壓低了聲音,“卷宗上寫得很清楚,負責采買熏香,和御藥房交接的,是慈寧宮的一個小太監,叫小卓子。你從他身上查起,只要撬開他的嘴,后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他這是把刀遞到了張柬手上,還指明了該從哪里下手。
張柬看著桌上那份卷宗,像看著一塊燙手的山芋。
他知道,自己沒得選。
“老夫……知道了。”
蘇云從張府出來,天已經蒙蒙亮。
徐耀祖早已在馬車旁等候。
“先生。”
“按計劃行事。”蘇云上了馬車,“把消息放出去,就說陛下并非偶感風寒,而是被奸人所害,中了奇毒。把水攪得越渾越好。”
“是,學生明白。”
傍晚時分,蘇云剛回到首輔府,李沐雪便從長信宮回來了。
她的臉色有些凝重。
“我查了那個老嬤嬤。”李沐雪開門見山,“她姓孫,在廢后入主中宮時,就是廢后身邊的心腹。皇后被廢后,按理她應該被遣散出宮,但她卻留在了長信宮,負責灑掃。”
蘇海外的目光動了一下。
“還有呢?”
“我找人悄悄搜了她的房間,什么都沒發現。”李沐雪頓了頓,“但她身上,確實有一股很淡的梅花香氣。和你在御書房找到的那個香囊,味道很像。”
廢后的人?
事情,似乎比想象的更復雜。
是太后嫁禍廢后,還是廢后的人,反過來嫁禍太后?
或者,她們本就是一伙的?
就在蘇云思索之際,沈策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
他的神色,比任何時候都要急切。
“大人,出事了。”
蘇云抬起頭。
沈策快步走進來,遞上一份緊急密報。
“就在半個時辰前,負責給陛下煎藥的小宮女,在回寢宮的路上,遭人襲擊,被人打暈了。”
蘇云接過密報,打開。
“人死了?”
“沒有,只是暈過去了。”沈策繼續匯報道,“兇手在她身邊,留下了一樣東西。”
蘇云的目光,落在了密報附帶的那張圖紙上。
上面畫著一塊玉佩。
一塊雕刻著梅花紋樣的玉佩。
沈策的聲音,在安靜的書房里響起。
“我們的人在玉佩的夾層里,還發現了一封信。”
蘇云的視線,緩緩移動到圖紙下方,那里抄錄著信上的內容。
只有八個字。
“休怪無情,自盡謝罪。”
蘇云看著那八個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將密報輕輕放在桌上,抬起頭,看向窗外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天色。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冷意。
“魚兒,開始咬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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