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十六年前亡國,魯公被楚王元遷于下邑,細算起來,彼時的紫女不過三歲。
十年前,最后一任魯公魯頃公亡故,紫女九歲,自此魯國絕祀。
這樣的童年經歷,紫女恐怕不僅沒多少公主記憶,反而時刻處于惶恐不安之中,這才在極小時、初有行動能力后便外出闖蕩江湖。不僅學了武功自保,還身兼十數種不同技藝,以圖更好地生存。
從黑風在江上時見到紫女的驚詫來看,她在這過程中應當也沒有主動尋求那些魯國舊臣的幫助。
魯國是周公的后裔,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蒼龍七宿在昔日的數次分封中大半被賜予了下去,盡管魯國早在很久前便淪為了小國,但當年它一定是得到了一份蒼龍七宿,由此它的公族成員成為了特殊的血脈。
不過在此刻,蒼龍七宿還是周安接觸不到的存在,揭示出紫女的血脈,對他而主要還是因為對方有意為之,自己順勢而為。
“魯國的公主呵呵,這份血脈多年來一直是一柄雙刃劍,我試圖擺脫它,然而不得不承認,哪怕是在擺脫它的途中,它依然幫到了我。”
被揭露出身上最大的秘密,紫女的語氣中無喜無悲,滿是釋然。
因為自身的血脈,她不愿被囚禁于下邑,便不得不很小時就流浪江湖,但也因為前公主的身份,武功、鏈蛇軟劍、諸多技藝秘籍,總是會有人‘不經意’地送到她面前。
“這對你而應當是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周安確認她的隱藏身份后亦很平靜:“可是自遇到黑風起,你便時常會暴露出相關線索”
“我們是合作伙伴,不是么?”紫女側頭,斜睨著周安:“黑風是春申君的陷阱,這名血巫威脅到了大澤鄉的環境我既將你視作同伴,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至于因此所暴露的秘密我的確不希望它重新被人提起,不過你可以是個例外。”
她舉著燭臺,轉過身,與周安對視,兩人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瞳孔中倒映的燭光影子:
“你對與名揚天下的春申君為敵毫無懼意,對楚王之子也一向只以其名稱呼,休說我只是個前魯國公主,哪怕是現在的楚國公主,你也不會對她有多少敬意吧?”
對大人物的敬意其實還是有的,只不過達不到那種從心而發的自卑就是了。
周安知道紫女雖然因為種種原因對大多數貴族都沒什么好感,但她到底也是出身那個層級,這一點從她對未曾謀面的負芻始終以慎君相稱便能察覺一二。
“你既不會在意我的那個身份,我還多費心思藏頭露尾,未免太累。”
“除此之外,你應該一直還有個問題想要問清楚吧?所以先道出了自己的秘密。”聽著紫女的坦白,周安也坦率了些:“是關于我為何那般輕易支持你建設紫蘭軒的原因?”
“不錯。”紫女沉聲道:“在那日胭脂鋪商議前,你我應當是敵對的成分更多些,在天問劍的爭奪中,我曾設計過你,令你與當代鬼谷傳人結下了仇怨,甚至險些傷于對方劍下。”
“我后來原想以農家的危機令你不得不與我合作,然而你看破了,卻依然以一個足夠寬容的條件幫助了我”
“從事后了解來說,你并不是一個濫施好心之人,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選擇我?”
紫女目光閃爍,緊緊盯著周安臉上的所有細節。
“自然是因為我相信你承諾的那些利益可以實現。”周安平靜道:“昔日呂不韋奇貨可居,終在之后成為了秦國相邦,獲封文信侯。”
“秦莊襄王在邯鄲時至少還是秦國的公子,而我可沒有那樣的背景。”紫女輕輕搖頭。
“無礙,論起眼光,某些方面我還要勝過呂不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