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又密又涼,像針尖似的扎在皮膚上。雨水里摻著厄隱先知的鎮靜成分,一個勁兒往毛孔里鉆――好在手里的竹編吊墜燙得厲害,泛著淡綠色的微光,順著血管往上爬,硬是把那股昏昏沉沉的麻木感給抵住了。黛兒握緊知魚給的竹紋芯片,又把數據盤的位置、桌號和密碼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才踩著水花往前走,奔向霧里那盞唯一的燈。
霧越來越濃,沾在睫毛上幾乎看不清路。老茶館的輪廓在雨里頭晃晃悠悠的,讓她忽然想起珞秋笑起來有點模糊的樣子。她貼著墻繞到側面,手指按上耳后的共感植片――芯片的屏蔽信號還在閃,終端上沒出現辰權的追蹤波,只有雨打竹簾的沙沙聲,和三年前坐在這兒聽珞秋講代碼時一模一樣。
她吸了口氣,推門時竹簾上的水珠正落到手背上,帶著一股舊茶的澀。門前的青石板被雨淋得發亮,映著紙燈籠那點暖光。黛兒沒猶豫,直接走向角落那個位置――第三排靠窗,以前她總和珞秋坐這兒。旁邊的竹墻上嵌著對應的儲物柜,木紋都被摸得發亮了。
她把竹紋芯片貼上感應區(這玩意兒能屏蔽信號,防著解鎖時觸發警報),手指在隱藏的數字鍵上停了一下,然后輸進生日后三位。“嘀”的一聲輕響,密碼和芯片都對上了,柜門“咔嗒”彈開。
黛兒站在那兒緩了緩。雨水混著茶香和霉味從門縫滲進來,像是突然把她拽回到了三年前。
老茶館的竹門簾被連綿的雨打濕,掀起來時帶著股霉味和陳茶的香,像是掀開了城市記憶的一角。雨水順著竹簾的縫隙滴落,在門前的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發出規律而輕柔的聲響。黛兒站在門前片刻,任由雨霧沾濕她的發梢,然后才掀簾而入。
茶館內部光線昏暗,只有幾盞仿古紙燈籠懸在梁下,投下暖黃而局限的光圈。她徑直走向最角落的儲物柜,從懷中摸出那枚泛著微光的芯片,輕輕貼在竹制柜門的感應區上。
“咔嗒”一聲,柜門彈開,里面靜靜躺著一個銀色的數據盤。盤身刻著細小的“秋”字――是珞秋常用的標記,筆畫轉折處還隱約留著他指尖的溫度,仿佛他剛剛才離開這里。
“還是老習慣,把東西藏在這種地方。”她輕聲自語,指尖撫過那個刻字。
她剛把數據盤塞進懷里,身后突然傳來竹簾晃動的輕響。轉身時,知魚的臉從霧氣中逐漸清晰,他的袖口沾著泥水,額角還滲著血珠,呼吸略顯急促。
“辰權的人跟丟了,但他們封了霧域的出口。”知魚抹去額角的血,聲音壓低,“楊縱塵這老狐貍,是想把我們困在雨里。”黛兒伸手輕觸他額角的傷口:“怎么回事?”“在錦江舊道那邊遇到了巡邏機,擦過去的。”知魚微微避開她的觸碰,“不礙事。”兩人迅速躲進茶館最里面的隔間,竹簾落下,將外界隔絕。知魚從懷中取出黑客終端攤在竹桌上,數據盤一插,屏幕瞬間亮起。幽綠的光映在斑駁的竹桌面上,數據流像瀑布一樣往下淌,偶爾有碎掉的記憶片段從里面飄出來:有珞秋在辰權機房里敲代碼的側影,有他拿著“意識捐獻協議”的手,還有一段模糊的錄音――“如果我變成基底,別來找我,黛兒要好好的……”黛兒的呼吸一滯,手指無意識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