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梵沒說話,把錦盒收好,指尖摩挲著盒面的星斗紋,紋路凹凸不平,像林汐瑤藏在冷硬下的溫柔。他想起當年,她明明替他擋了劍,后背滲著血,卻偏要說“只是順手”,劍穗的金鈴在他耳邊晃了一路,響得像承諾。
正想著,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沉重而急促,帶著御魄者特有的壓迫感。白梵抬頭,就看見白若云走進來,身后跟著兩個族中女眷,手里捧著錦盒,盒身泛著淡淡的暗橙余暉――那是御魄者的能量氣息,來者不善。
“你倒是悠閑。”白若云坐下,指節敲桌,聲音冷,“城都要破了,妖族還有三天就到,你還有心思熏香?”
“墜情期不穩,若被情念反噬,靈力紊亂,反而誤事。”白梵平靜地回答,繼續往香爐里添香。冰藍色的煙縷裊裊升起,隱隱壓下了白若云周身的橙光。他的手指仍在微微發抖,索性將手藏進袖中。
“誤事?我看你是沉迷兒女情長!”白若云把錦盒推到他面前,盒蓋彈開,里面是一枚雕刻精美的魄符,上面刻著趙家的族徽,散發著濃郁的暗橙余暉,“這是城西趙家送來的聘禮,趙家公子已經答應,只要你點頭,立刻結強契,他還會調派族中十位御魄者助你守城,這可是天大的福氣!”
強契符。白梵一眼認出,符紋粗獷霸道,帶著強行綁定的戾氣,與林汐瑤口中提及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nt標記的刺痛驟然加劇,像被橙光灼燒,視野邊緣的冰裂藍光里,影蝕的暗紫紋路竟在悄悄蠕動。
“不結。”他退回一步,袖中藍白光一閃,將符光壓下,“強契會耗壽砂,傷根本。絕不。”
“情分?”白若云冷笑,聲音拔高了幾分,“納魄者談什么情分?能找到強大的御魄者依附,是你的福氣!林汐瑤不肯要你,嫌你是納魄者,趙家肯收你,你還不知足?”
身后的女眷上前一步,桌上的燭火隨著她的動作搖曳,將家徽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成一張巨大的網。“梵哥兒,別任性了。”年長的那位開口,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指尖輕輕抿了抿唇角,“趙家答應給我們三條靈石礦脈的開采權,還有北境的全部商路。有了這些資源,白家至少五十年內不必再看人臉色。你一個人的固執,要斷送全族的前程嗎?”
“姑母,我做閑間行者,不是為了找靠山。”白梵站起身,腰間的魄鈴輕輕作響,冰藍光澤在周身流轉,“我意已決,您不必再勸。”
“你敢!”白若云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晃動,“今日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我就以白家宗主的名義,強行為你締結契約,哪怕耗損你十年壽砂,也不能讓你在這里自毀前程!”
族中女眷同時上前,指尖帶著橙黃濁光,想要按住白梵。他側身避開,施展出《閑間幻影步》,身形化作一道藍白虛影,像被風揉碎的光,瞬間退到門口。“姑母,恕我不能從命。”
說完,他轉身就走,留下白若云在身后氣急敗壞地喊:“白梵!你給我回來!你遲早會后悔的!”
走出藥齋,陽光有些刺眼,金紅色的日光與他周身的冰藍光澤交織,形成淡淡的光暈。白梵摸了摸腰間的魄鈴,銀鈴突然輕振,傳來一陣微弱的共振,金紅色的瑩光從鈴身泛起,像是在回應某個遙遠的信號。
他順著感應的方向走去,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不知不覺竟來到了南市的繩匠鋪――這里是第二起“踏影死”的案發地。青石板縫隙里仍殘留著暗紫的影蝕痕,像被風刻下的脈絡。魄鈴一震,那痕微微顫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低鳴――像在回應某個未完的約定。白梵蹲下身,指尖觸到青石表面,一股刺骨的涼意順著指尖蔓延,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鐵銹味,仿佛地底深處有什么正在蘇醒。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