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頷首,姿態算不上卑微,但面具后面透出的話語,卻是想承受下程凌霜所有的怒氣。
“郡主,本少主方才情急,那一箭只為阻你劍勢,并不是要傷你。”
“千錯萬錯,皆是我玄武云樓一人之過,與婉瑜無關,郡主若有怒火,沖我一人來便是。”
程凌霜握死死盯著玄武云樓那張半掩在面具下的臉,之前在金藥坊初見他時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此刻如同潮水般翻涌上來,與眼前的身影徹底重合!
真的是他!
她當時的感覺沒有錯。
她沒想到即便玄武云樓那天被認出,卻也是謊話說得出奇的好。
“呵……呵呵……”
程凌霜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憤怒。
她猛地抬起手臂,淬利的劍尖不再單單指著葉婉瑜,而是在他和玄武云樓之間來回移動。
她聲音狠厲:“好,好得很!原來,原來你們一直拿本郡主當傻子耍,還假仁假義地要和本郡主做朋友!”
“和我在這掏心掏肺,你們兩個騙子也配!”
她的目光最終盯在葉婉瑜臉上,像是要從中找出破綻,語氣尖銳得能劃破空氣:“葉婉瑜,你不是被那對母女毀容了么?如何是現在這幅模樣,說!”
葉婉瑜嘴唇動了動,正想開口。
“你閉嘴!”
玄武云樓向前半步,將她嚴實地擋在他身后。
“她僥幸活了命,卻成了狗都能欺的罪奴,是北都府治好了她。”
玄武云樓停頓了一下,聲音突然緩和且溫柔下來:“也是婉瑜讓我有活下去的勇氣,我們自幼便訂有婚約,我也確實身中宮毒,此毒之前確實是會危及到我的生命。”
“但并不是婉瑜隨口胡謅的男人之癥。”
玄武云樓這一次絲毫沒有什么遮掩和不好意思,若不把事情說明白,就解不開程凌霜心里的疙瘩,葉婉瑜當然就會不開心。
程凌霜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所有的遮羞布都被無情撕開,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她一直不敢直視的真心。
她看著玄武云樓將葉婉瑜護得密不透風的樣子,看著他即便提及自身毒患也依舊挺直的脊梁,看著兩人如融為一體的著裝。
一股混合著絕望、不甘和最后一絲卑微希冀的情緒,讓她不管不顧地嘶聲問了出來,目光緊緊鎖住玄武云樓面具下的眸子。
“玄武云樓,如果,本郡主說如果她真的死了,你,你可有哪怕一絲一毫,會喜歡上我?”
這話問得誅心,也卑微到了塵埃里。
葉婉瑜在玄武云樓身后,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玄武云樓的身形沒有絲毫晃動,他甚至沒有回頭看葉婉瑜一眼給予安撫。
他只是定定地回視程凌霜那雙充滿了最后掙扎的眼眸,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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