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孫掌柜閑聊過后,謝歧與沈沅珠走到謝泊玉身邊,謝泊玉僵僵點頭,瞧著并無交談的意思,二人便喚了聲父親后離去。
沈硯淮也在,見了自是要問候一聲。
今日,沈硯淮身邊帶了一個女子,那姑娘身段婀娜,但容貌尋常。看著有些寡淡,可瞧多了又覺得頗有一股子沉著內斂的溫文味道。
她站在沈硯淮身后,見了沈沅珠喊了聲大小姐。
沈沅珠道:“云姐姐,許久不見。”
穆隨云點點頭,淡笑時露出眉眼間淺淺細紋。
她是沈家的頂級繡娘,繡工十分了得,七八歲上就隨著她母親學習技藝,如今在蘇州府里也頗有名號。
多少人家重金相邀,甚至有高門下聘,亦未得她青睞。
這些年一直獨身在沈家偏居一隅,鉆研繡技。
今日,沈硯淮帶她來,也是來瞧瞧其他商戶的看家本領。
元煦還沒到,內堂長案前掛著紅綢彩球,意為貴客止步,大家也都十分體面的只站在紅綢之外,遠遠觀摩。
羅青見到自家小姐,也湊過來與謝歧寒暄,期間與沈沅珠好似全然陌生。
不多會兒,堂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院中眾賓客的談笑聲漸漸消散,變得頗為寂靜。
元煦身穿青色常服,頭戴圓頂黑紗翊善冠,身后跟著兩個差役。
他大步而行,步履穩健,配上一臉肅容頗為威嚴。
眾商戶見狀微微屏住呼吸,挺直了身板。
一到場,元煦便抬手一揮,直接道:“今日邀諸位前來,也沒別的意思,只是讓大家了解一下,咱蘇州府各家到底有多少真功夫。
“今兒的樣布比拼,也并非是為了拼個高低,是以奪魁者莫驕莫躁,落選的亦無需失落,各家側重不同,此次落選并不意味著貨物不成。
“旁的話多說無益,來人……”
元煦一招手,走出四個手持竹筐的小吏。
竹筐中裝著一捆捆竹簽,邊緣用紅線纏著,數量不多。
元煦道:“雖太妃壽誕所用織錦為要,但此也不失為咱們蘇州府各商號一個論技、切磋的機會。
“所以今日,各家商號都可領竹簽一支,可投給覺著是場內最優的織錦。”
沈沅珠聽著,心頭一跳。
她拉了拉謝歧的袖子,低聲道:“這是……想……”
謝歧點頭:“想挑家出類拔萃的,日后再往上抬舉抬舉。”
難怪……
沈沅珠微微驚訝。
難怪謝三娘如此看重郡王府的樣布比拼,怕是她已有猜測,元煦想通過此次比拼,為挑選貢品摸底日后的商號。
謝歧當時也是心有猜想,所以大張旗鼓帶著謝家織錦滿城轉圈。
他能在元煦面前如此放肆,也是因十次里,多有八九次可猜中他的心思。
手持竹筐的小吏走到謝歧夫妻面前,謝歧選了一支交到沈沅珠手里。
沈沅珠仰頭看著他:“你不去選嗎?”
謝歧道:“選你喜歡的。”
今日所到之人都領到了竹簽,元煦抱著手臂以眼神示意,身后差役上前將紅綢摘下。
眾人魚貫而入,在各家織錦前反復觀看。
沈沅珠也一家家看過去,果然,蘇州府織染行當里,唯有謝、沈兩家,以及她的擷翠坊拔得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