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惡地瞪了一眼對方,卻又認命地起身給他拿來干凈的巾帕。
謝歧輕輕擦著,眼底無欲無波。
他不能讓謝家一邊欺辱、輕視沅珠,一邊用她的染譜平步青云。
隨手將碎片丟下,謝歧道:“老朱已經進入謝家織染園了是吧?”
云崢點頭:“當初你好不容易安插進去,幾年過去,已經可以進內園了。
“怎么,你想讓他這時候動點手腳?”
謝歧道:“謝承志偷了沅珠的染譜,謝三娘一定會讓他交出來,拿到染譜的第一時間,謝家就會開始實驗染方。
“你去聯系老朱,如果今明兩日發現謝家開始頻繁開缸,就讓他尋機會將石灰水倒入靛色染缸里。”
云崢聞蹙眉:“往謝家塞人并不容易,先不說能接觸織坊和染坊的都是些老匠人,便說老朱,也是費盡心思才獲得了崔成的信任。
“如今就讓他在染缸里做手腳,會不會被發現,進而暴露?”
謝歧道:“不會,崔成人不在,而試驗染方這種事,謝三娘只會交給信任的人做。”
以謝泊玉的榆木腦袋,若將染方給他,他一定會勸說把東西還給沅珠。
而且謝三娘到底為長輩,還想在謝泊玉面前維持一下自已的威嚴。
偷孫媳婦嫁妝這種罪名,她怕是不想讓人知曉。
所以試驗染方的事,不會交給謝泊玉、也不會交給謝敬元。
而最后唯一剩下的人選,就只有謝序川。
謝序川這人……
眼力和魄力以及經驗都不夠,就是讓老朱在謝序川眼皮下,把石灰水倒入染缸,謝序川也只會疑惑為什么這么做,而不會生出其他懷疑。
他被謝家的女人護得太好,以至于不知人心險惡。
“就算不會暴露老朱,又為什么要往靛藍染缸里倒石灰水?”
“因為石灰水會解靛藍色,摻了石灰水的染缸,就再也染不出靛藍……”
云崢嘖一聲:“我是說,為什么要這么做。”
謝歧滿臉看蠢貨的樣子:“因為只要有一個染方出了問題,謝三娘就會懷疑染譜的真實性。
“若是別家的單,她或許敢一試,賭一把其他染方,可郡王府頂了個官字頭,她不敢冒險。
“所以她會開始驗查染方,如此,時間就不夠用了。交不上樣布,謝家自然也就錯失了這個機會。”
而他……也就錯失了一筆給沅珠買金項圈的銀子。
謝歧面皮一抽,卻也并不在意。
想掙銀子,他有的是辦法。
說完,謝歧站起身,抬起手掌看著里頭被碎片扎破的傷口,微微一笑。
受傷了,他要回家找沅珠給他涂藥去……
謝歧心情愉悅,而謝家那邊也與他猜測沒什么不同。
把染譜從謝承志手中要回來,謝三娘就將謝序川給喊了去。
“祖母,您找我?”
經過江紈素的開解,謝序川身上的頹敗褪去不少,眼中也恢復了往日的清明。
他此時站在堂內,又有了幾分往日意氣少年的風發之姿。
謝三娘看著,面露滿意。
她指著一旁摞著的,被撕扯破損的染譜,淡聲道:“你去看看,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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