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是他小弟,且他讓他別說出去的話,他都沒說漏嘴,他才告訴他這個法子的。
“三哥你放心,我肯定誰也不說。
三哥你真好。”弘時湊到弘晙身邊,拉著他的手搖晃著。
看了全程的姜瑤,啥也不想說!
只是心里為大花和如意默哀,它倆都快成這幾個孩子的生育機器了!
雍親王府。
自姜瑤帶著弘晙、弘時前往種痘隔離后,雍親王府內的氣氛雖略顯沉凝,但各項事務的運轉卻絲毫未停,反而愈發忙碌起來。
除了胤禛生辰一事,三年一度的選秀塵埃落定時,不止胤禛府上添了年側福晉和劉格格,其他王公大臣、宗室子弟被指婚賜婚的也不在少數。
甚至連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祿都被指了嫡福晉,只等來年春天完婚。
旁人娶妻納妾,胤禛和烏拉那拉氏身份所限,未必需要親自到場,但該備的賀禮卻一份也不能少,且需合乎身份,體現親疏遠近,絕不能出差錯。
烏拉那拉氏身為當家主母,忙得是腳不沾地,每月還要去宮里給德妃請安。
“福晉,內務府送來納采的禮單,請您過目。”
“福晉,年家派人來問,送妝奩那日的路線和時辰可定妥了?”
“福晉,清梧院的耿格格這兩日身子有些不適......!”
烏拉那拉氏既要籌備一個月后迎娶年側氏的一應事宜。
側福晉,禮數雖不及娶嫡福晉隆重,卻也絕非納個格格可比,除了修繕院落,宴席、院落布置、接親流程、賓客名單、禮單回禮。
以及伺候人手的調配……千頭萬緒……樁樁件件都需烏拉那拉氏親自過問或定奪。
另一邊,懷孕已近足月的耿氏這幾日身子越發笨重,偶爾還有些不適,太醫說快了,產房、穩婆、奶娘、以及孩子出生后的一應用品,也需提前安排妥帖,以免臨時忙亂。
正院里,人來人往,請示聲、回稟聲不絕于耳。
烏拉那拉氏端坐主位,手中朱筆不停,時而批閱單據,時而低聲吩咐,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但眼神依舊清明沉穩,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年側福晉院中的陳設,按先前擬的單子,今日務必核對完畢入庫。
一應器皿擺設,需反復擦拭,不可有半點灰塵。”
“耿格格那邊,讓太醫每日都去診脈。
還有產房每天都熏一次艾草,穩婆和奶娘的住處都安排妥帖了,讓她們就在府里候著,不許再回家去。”
“這幾份宗親府上的賀禮,一并讓外院管事按單子備齊,晚膳前我要過目。”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威儀,一一分派下去。
偶有遲疑或稟報不清處,她便略抬眼眸,那沉靜的目光掃過,回話的管事嬤嬤人心頭便是一凜,趕忙理清思緒再報。
春杏和蘇嬤嬤一左一右幫著處理、傳話,忙得腳不沾地。
忙過一陣,烏拉那拉氏見十一歲的大格格烏希哈安靜地侍立一旁。
身上穿著新制的藕荷色纏枝蓮紋小襖,頭發梳成規矩的雙丫髻,簪著兩朵小巧的珍珠花。
她努力挺直尚且單薄的背脊,眼睛緊緊跟隨著烏拉那拉氏的一舉一動,耳朵豎著,不漏掉一個字的聽著。
烏拉那拉氏心中滿意幾分,又處理完一樁事后,便將一張略簡單的禮單推到烏希哈面前,聲音放緩了些:
“這是理藩院一位主事嫁女的禮單,你瞧瞧,該如何定奪?”
烏希哈雙手接過,仔細看了片刻,才謹慎地開口:
“回嫡額娘,這位主事官職不高,但與阿瑪在理藩院事務上偶有交集。
女兒覺得……可按常例備一份添妝,絲綢兩匹、金銀頭面一副、再添一對如意錁子,既全了禮數,也不顯過分親近或輕慢。”
烏拉那拉氏微微頷首,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許。
“添上一匣子宮花吧,顏色選鮮亮些的。
嫁女是喜事,宮花體面,也合用。”
她點撥道,“記住,這等不高不低的人家,禮數周全即可,重在‘恰當’二字。
太過豐厚,易引人揣測攀附!
太過簡薄,又顯得輕慢。”
“女兒記下了。”
“你再看這份!
是恭親王府三阿哥娶側室的禮單。
恭親王是你阿瑪的叔輩,但三阿哥與阿瑪同輩,且素無深交,禮數上需周全,但不必過于厚重,遵循常例,略添一二珍玩即可。”
烏希哈聽得十分認真,接過禮單仔細看著,學著烏拉那拉氏的樣子,嘗試提出自已的看法,雖偶有稚嫩之處,但態度恭謹,心思也算靈巧。
烏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微微頷首。
看著這些繁復瑣碎卻又處處透著門道的人情世故和府務管理,烏希哈心中不免想起自已的生母李氏。
從前在李氏身邊時,額娘時常抱怨,“若不是家世不如人……”
“福晉不過是占著出身罷了……”
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額娘教她的,是如何描眉畫目、如何揣摩阿瑪喜好,如何與后院女人爭鋒。
而嫡額娘教她的,是如何掌家、如何理事、待人接物,如何做一個當家主母。
她也隱隱明白了,為何從前阿瑪對額娘寵愛時,卻從不給她心心念念的管家權,對嫡額娘即便無寵,卻始終保有尊重。
烏希哈學得認真,心底卻偶爾會飄過一絲迷茫。
這樣謹慎行、衡量算計的日子,便是她未來的全部嗎?
只是……在她內心深處,偶爾還是會浮起那道,在規矩森嚴的后院,卻能活得率性、灑脫的身影。
那種不用時刻繃緊神經、不必計較每句話得失、活得鮮亮又強大的樣子,像一道光,照進了她被規矩框住的少女心湖,激起一絲難以說的向往。
只是,她知道不可能。
烏希哈趕緊垂下眼睫,壓下心頭那點不該有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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