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帝國,終于徹底消化了這場北方戰爭的勝利果實,將自己的疆域,推向了一個空前遼闊的。
……
龍興十五年,秋。
高麗,漢城。
新落成的景福宮內,世子李琿身著大夏親王制式的常服,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圖前。這幅地圖并非傳統的水墨山川,而是用精密的炭筆,繪制著整個高麗半島的詳盡地貌,上面一條醒目的紅色線條,從漢城一路蜿蜒向南,直抵半島最南端的港口——釜山。
“殿下,今日最后一根枕木已經鋪設完畢,漢釜鐵路,全線貫通了!”一名身穿高麗官服,卻梳著大夏發髻的官員,激動地前來稟報。
李琿猛地轉身,眼中迸發出難以抑制的喜悅。他快步走到窗邊,向南眺望,雖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仿佛能聽到那鋼鐵巨龍的轟鳴聲,正從遙遠的釜山,向著漢城呼嘯而來。
“好!太好了!”李琿用力一揮手,“傳令下去,三日后,孤要親自乘坐第一班列車,從漢城前往釜山!通告全國,與民同慶!”
曾幾何為質于大夏京城的歲月,對李琿而,并非屈辱,而是一場脫胎換骨的洗禮。
他親眼見證了大夏皇帝陳平川如何以雷霆之勢,將一-->>個積弊叢生的王朝,鍛造成一個橫跨大陸的鋼鐵帝國。
尤其是那冒著滾滾白煙,在鐵軌上風馳電掣的“龍興一號”蒸汽機車,給他帶來的震撼,至今記憶猶新。
回國之后,他力排眾議,頂著國內那些守舊貴族的巨大壓力,效仿大夏,在漢城設立了“高麗學堂”,親自擔任老師,教授那些被儒臣們斥為“奇技淫巧”的算術與機械之學。
他做的最驚世駭俗的一件事,便是向大夏皇帝上書,請求大夏幫助高麗修建一條貫穿南北的鐵路。
奏疏遞上去的時候,高麗朝野一片嘩然。老臣們跪在宮門外,哭天搶地,說這是引狼入室,是自掘墳墓。
鐵路一通,大夏的軍隊朝發夕至,高麗將再無險可守。
李琿卻力排眾議。他很清楚,如今的大夏,想要吞并高麗,根本不需要鐵路。
相反,這條鐵路,是高麗唯一能緊跟大夏腳步,不被時代拋棄的機會。
大夏皇帝陳平川很快便批復了奏疏。他的條件一如既往的直接:大夏可以出技術、出工匠、出核心材料,但高麗需要用國內的銅礦開采權和每年上等品人參歲貢的三成,來抵償建設費用。
“以物易物,公平交易。”這是大夏皇帝的原話。
李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何等正確。
鐵路尚未完全貫通,其帶來的效益就已經顯現。
沿線的城鎮,因為工程隊的入駐而迅速繁榮起來。大夏的商隊,載著精美的絲綢、瓷器、茶葉,沿著已經鋪設好的路段深入高麗腹地,又將高麗的棉布、藥材、海產源源不斷地運回大夏。
如今,鐵路全線貫通,從釜山到漢城,原本需要半個多月的崎嶇路程,被縮短到了驚人的兩天一夜。這意味著什么,李琿心中有數。這意味著高麗與大夏,這個龐大帝國的經濟命脈,被徹底地連接在了一起。
“殿下,”那名官員又道,“剛剛從釜山港傳來的消息,鐵路貫通的消息一出,港口外等待入港的大夏商船,已經排到了三里開外!戶曹的大人們初步估算,待鐵路正式運營,我高麗與大夏的貿易總額,一年之內,至少能激增五倍!”
“五倍……”李琿喃喃自語,這個數字讓他心臟狂跳。這不僅僅是財富,更是高麗國力提升的希望,是他穩固王權,推行新政的最大底氣。
“傳孤的命令,”李琿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無比堅定,“所有高麗學堂的學員,皆可申請進入鐵路沿線的各個站點,擔任技術官吏。另外,再向大夏京城的皇家理工學院,追加十個公派留學的名額!錢,從王室的內帑里出!”
他要讓整個高麗的年輕一代都看到,學習新學,為國效力,才是真正的出路。
就在李琿為高麗的未來擘畫藍圖之時,一艘懸掛著三葉葵家紋的倭國海船,正乘風破浪,倉皇地駛向江戶。
數日后,一名信使面色慘白地跪在德川家康的面前。
“主公,高麗……高麗人的鐵路,通了!”信使的聲音帶著顫抖,“從釜山到漢城,兩天!大夏的貨物,兩天就能鋪滿漢城的市場!他們的貿易額,據說……據說要翻五倍!”
德川家康端坐著,蒼老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雙微微瞇起的眼睛里,卻閃爍著駭人的精光。他面前的茶杯,水汽裊裊,但他卻久久沒有端起。
“五倍……”他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聲音沙啞。
自從被大夏擊敗,他選擇臣服,擔任大夏倭國總督府的副總督以來,德川家康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那座大陸上傳來的巨大壓力。
他曾以為,只要自己足夠恭順,只要倭國能為大夏提供穩定的白銀和硫磺,就能在夾縫中求得生存。他甚至為自己成功保全了德川家的基業而感到一絲慶幸。
可高麗的崛起,給他帶來了危機感。
同為大夏的藩屬,高麗人卻走在了前面。他們不僅學習大夏的制度,更引進了大夏的技術。鐵路!那是何等恐怖的東西!
德川家康親眼見過大夏總督丁遠大人桌上的沙盤,那一條條紅線,將龐大的帝國串聯成一個整體,皇帝的意志,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任何一個角落。
現在,這條紅線,已經延伸到了高麗。
而倭國呢?依舊是那個分裂、落后,依靠海路進行緩慢交通的島國。長此以往,高麗將遠遠把倭國甩在身后。在大夏皇帝的眼中,一個繁榮、高效、能提供更多價值的高麗,和一個落后、守舊、只能提供礦產的倭國,孰輕孰重,不而喻。
他甚至能想象到,未來某一天,大夏皇帝會因為倭國的“無用”,而毫不猶豫地將之拋棄,甚至……更換一個更“有用”的代理人。
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在德川家康的心頭。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么。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待下去。
“慶,”他忽然開口,喚著自己兒子的名字。
“父親大人。”一名身穿大夏儒生服飾的年輕人,從屏風后走出。他便是德川慶,德川家康最寄予厚望的兒子。此人曾在大夏京城留學三年,深受新政思想的影響,舉手投足間,已經褪去了倭國武士的影子,更像一個大夏的文人。
“你對高麗之事,如何看?”德川家康問道。
德川慶躬身道:“父親大人,孩兒以為,高麗之興,非高麗之能,實乃大夏之功。李琿世子所行之事,無一不是在效仿大夏。他抓住了根本,那便是‘變’。順應大夏而變,則興;固步自封,則亡。”
“說得好,”德川家康點了點頭,“那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變’?”
德川慶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大人,我們不能再等了。孩兒懇請,親自率領使團,再赴大夏京城!我們不能只滿足于繳納貢品,我們要向高麗人一樣,向大夏求學,求技術,求一條能讓我們倭國也脫胎換骨的道路!”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激動:“孩兒在大夏時,曾聽皇家理工學院的先生們說過,皇帝陛下曾,‘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如今,大夏便是這股潮流!我們與其被動地被潮流吞沒,不如主動地,匯入其中!”
德川家康沉默了。他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個在大夏待了三年,思想已經完全“華化”的兒子。他心中五味雜陳,有欣慰,也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但他知道,兒子是對的。
“好。”許久,他終于開口,只說了一個字。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江戶城的天空。
“去吧,”他背對著德川慶,聲音蒼老而堅定,“告訴大夏的皇帝,我德川家,愿意獻出所有,只為讓倭國,能跟上他的腳步。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德川慶重重地跪下,叩首道:“孩兒,定不辱使命!”
他知道,他此行背負的,將是整個倭國的未來。而他要去見的,是那個親手終結了戰國時代,如今又在親手塑造整個東亞格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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