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北風呼嘯,卷起地上的枯葉,抽打著北營的每一寸土地。
校尉營帳內。
常世安快步走了進來,他對著主位上的李萬年拱了拱手。
“大人!”
“派出去的兄弟回報,南下的官道上,已經出現了活不下去的流民!”
李萬年正在擦拭一柄佩刀,聞動作一頓,抬起頭。
“有多少人?情況怎么樣?”
常世安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
“目前還只是零星的幾家十幾口,規模不大。但看樣子,這只是個開始。”
“今年的天氣比往年冷的快,越到后面,情況越糟。兄弟們已經安撫住了,正往咱們這邊帶。”
“嗯。”
李萬年點點頭,將佩刀歸鞘,站起身,走到地圖前。
他的手指先后在兩個位置上,重重一點。
“立刻傳我命令!”
“就在北營外頭的這里,和東嶺鎮外面的這里,分別給我設立一個‘招工處’!”
“專門招收這些流民。”
“就說我北營要修繕營房,擴建圍墻,看他們可憐,招收他們做事!”
“用時一定要告訴這些流民,只要是肯干活的,來我北營,管吃!管住!還發工錢!”
常世安重重點頭。
“屬下明白!”
……
與此同時,李萬年位于北營的宅邸后院,已經變成了一個臨時的藥房。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草藥混合在一起的獨特氣味。
陸青禾挽著袖子,那張白皙漂亮的小臉上,此刻卻寫滿了專注。
她正仔細地指導著幾個被派來幫忙的女眷,如何分揀、炮制那些剛買回來的藥材。
“陳皮要理氣燥濕,這個年份的正好。”
“防治風寒,金銀花和連翹是君藥,量要足。”
“還有痢疾,絕對不能大意,白頭翁和黃連必須備好!”
她根據北地苦寒的氣候,一口氣開出了好幾份不同的方子,有預防風寒的,有防治腹瀉的,有……
院子里支起了幾口大鍋,藥材在鍋里翻滾,熬出深褐色的湯汁。
那濃郁的藥味,聞著有些苦澀,卻又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力量。
……
入夜。
李萬年處理完營中事務,回到宅邸。
推開院門,一股混合著飯菜香和淡淡藥香的暖氣,撲面而來,驅散了他滿身的寒意。
屋里燈火通明。
蘇清漓正坐在一張桌子前,手里拿著一本冊子,正用毛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看到李萬年回來,她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抹柔和。
“回來了。”
李萬年嗯了一聲,脫下外衣,走到她身邊。他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本冊子。
只見上面,是她手繪的簡易布局圖,旁邊還用娟秀的小字,標注著一行行規劃。
“我只是隨便想想。”蘇清漓注意到他的目光,臉上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了冊子。
李萬年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進懷里。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替為夫著想,為夫高興還來不及呢!”
……
是夜,主臥里,春意盎然。
一番辛勤的耕耘灌溉之后,李萬年的腦海里,如約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提示。
叮!施肥澆水完成!
恭喜宿主獲得隨機掉落物:敏捷+1!
光合作用完成,預計壽命增加一年!當前宿主預計壽命:七十六。
……
第二天。
北營的招工處,迎來了一批人。
二十多個流民,被帶到了營地附近的空地上。
他們衣衫襤褸,一個個面黃肌瘦,頭發如同枯草,身上散發著一股久不洗漱的酸臭味。
他們在一起,看著周圍那些身姿挺拔、煞氣騰騰的北營士兵,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麻木、恐懼和戒備。
就在這時,伙房的士兵抬著幾大桶熱氣騰騰的東西走了過來。
木桶的蓋子一揭開,一股濃郁的米粥香氣,瞬間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咕咚。
人群中,不知是誰,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所有流民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住了那幾桶冒著白氣的米粥,那麻木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一點別的東西。
是身體對于食物最本能的渴望。
“開飯!”
隨著一聲令下,士兵們開始用大勺給流民分發米粥。
可那些流民,卻一個個縮著脖子,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上前。
他們怕。
怕這是斷頭飯。
畢竟什么時候,當兵的能對他們這么好了?
就在場面僵持不下的時候,李萬年從營中大步走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這些凄慘的流民,沒有多說廢話,直接從一個士兵手里拿過一個空碗,親手盛了滿滿一碗滾燙的米粥。
他走到一個幾乎要餓暈過去、搖搖欲墜的老人面前。
那老人看到他走過來,嚇得雙腿一軟,就要跪下。
李萬年一把扶住了他。
他將那碗粥,親手遞到了老人的手里,看著他那雙因為恐懼而睜大的眼睛,語氣溫和,卻字字清晰。
“老人家,喝吧。”
“到了我北營,只要肯干活,就沒人會餓死,沒人會凍死!”
老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他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威嚴的校尉大人,又看了看手里那碗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米粥。
眼淚,毫無征兆地,從他干癟的眼眶里涌了出來。
他哆哆嗦嗦地端起碗,也顧不上燙,張開嘴就往里猛灌。
“嗷……嗚嗚……”
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發出壓抑不住的哭嚎。
有一個人帶頭,剩下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他們蜂擁而上,從士兵手里搶過碗,如同餓了無數年的野獸,將臉埋進碗里,發出巨大的吸溜聲。
米粥的香氣,混合著壓抑的哭聲,在空地上回蕩。
不少人吃著吃著,就跪在了地上,朝著李萬年的方向,泣不成聲地磕頭。
就在這時,陸青禾帶著幾個女眷,也抬著幾桶熬好的防疫藥湯走了過來。
“大家別急,慢點吃,喝碗藥湯,暖暖身子,免得生病。”
她溫柔地給每個流民都分發了一碗藥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