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的情緒很糟。
下議會被上議會打斷,情緒怎么可能好?
而當他得知楚老準備在哪里見他時,心情就更糟糕了。
楚老竟然要他一起去爬山……
何序簡直呵呵了。
不會咱們上了山頂,你邀我一起唱《小白船》吧?
眾所周知,作為一個傳統軍事要塞,帝都周邊全是山。
而楚老邀何序爬的這座叫尚方山,這山比較冷門,但是風景宜人,一路都是名勝古跡,古樹林立,詩意盎然。
而何序到了山上才知道,這竟然是一次團建——
楚老叫了他幾個得意弟子,一起陪他玩cosplay……
這幾個人的真名,何序完全不知道,因為楚老都稱呼他們的代號。
而這個代號呢,何序真的非常想吐槽……
他們分別是子路,顏回,冉有,子夏。
何序在心里瘋狂翻白眼——不是,楚老登你還真把自已當孔老夫子了?
你配嗎?
人家教化天下創立儒家塑造大夏人的精神體系,你呢?
你就是一個搞錢的黑道大佬,你醒醒!
但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老師,您看這棵古樹!”
冉有指著那棵高大側柏上的說明牌,一臉震驚:
“這棵樹是南北朝時候的,距今已經1500多年了!”
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子路撇撇嘴:“1500多年才長這么高?我看也就一般吧。”
他是這群人里,唯一一個一打眼就能看出搞黑道的人。
“高矮不是衡量一棵樹木的尺度。”
一個瘦弱的中年人擺擺手,他穿的最普通,就像一個窮酸的作家,但是在這群人明顯很有分量。
從楚老看他的眼神中,就可以感覺到這人地位舉足輕重。
“哦?”楚老笑著問他,“顏回,那你覺得衡量一棵樹木的尺度是什么?”
顏回仰起頭,他身上有種典型的學者氣質,斯文而睿智。
“我覺得是時間。”
“樹木最讓人敬畏的就是,它靜靜的穿越了漫長的時間,它們的生命漫長到讓我甚至覺得,它們才是地球真正的主人。”
“大家想想,這可是一棵南北朝的書,在它開始生長時,大夏甚至還沒產生科舉制度。”
“隋朝的大運河還沒開掘,天可汗李世民成為曠古一人,還要等待好多年,李白杜甫們,甚至還沒有寫出那些傳頌千古的詩歌。”
“如今滄海桑田,高樓明鏡美女都化作黃土,可是它還佇立在這里,看時間靜靜流過,不悲不喜——
這難道不值得敬畏嗎?”
那邊子路不說話了。
他沒文化,只會罵街,很難反駁顏回。
何序對這個顏回很有好感,這人很謙卑,而謙卑這種氣質,往往只出現在見過世面的人身上。
“說的很好。”
“樹木確實值得敬畏,但我認為,它們并不是地球真正的主人。”
楚老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高深莫測。
“請老師指教。”顏回躬身、
“活的長不能形成統治力。”楚老斬釘截鐵的說。
“長的大也不行——藍鯨很大,比人類大的多,它們是地球的主人嗎?”
“數量多也不行,螞蟻很多,比人類多的多,可我們認為它們是地球的主人嗎?”
子路搶著道:“當然不了!這都是咱們人類說滅就滅的玩意兒!”
“是的,壽命,數量,速度,彈跳,這些通通構不成統治力。”楚老微笑點頭,突然看向一直沒開口的何序。
“何序,你認為統治力的本質是什么?”
眾人的目光一起投過來。
何序心說真煩,你們吹牛逼就吹牛逼,cue我干什么?
但楚老都問到這了,他只好順著他的思路道:
“統治力就是消滅對手的能力,其它的東西都沒用,強大才是唯一的統治力。”
這話很合楚老心意,他點點頭:
“沒錯,統治力其實就是強大。”
“在以前,地球上最強大的角色是人類。”
“而現在,這個角色變成了覺醒者。”
“整個世界生活在一個即將被覺醒者支配的時代前夕,但是大家還一無所察。”
何序暗暗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他很難同意這個看法。
顏回明顯和他思路一樣,他不解的問道:
“老師,那迷霧生物和災厄呢?他們和覺醒者一樣強大,甚至更強啊。”
“這兩樣東西很有意思,”楚老笑了。
“就是因為有了他們,人類的科技樹才被生生斬斷,覺醒者才走上了舞臺中心,有了今天的地位。”
“很有趣吧,最成就你的,往往就是你的敵人。”
“尤其是災厄,這玩意簡直就是為了扶覺醒者上位,而專門生的炮灰。”
何序的眉頭皺了起來。
楚老起了興致,侃侃而談。
眾所周知,同階災厄其實戰斗力比覺醒者要強。
但是沒用,本能讓他們不得不吃人,這是一個出生就要被圍剿的物種,根本不可能發展壯大。
原本災厄其實有一線希望——這個希望就是“人人都可能成為災厄。”
既然人人都有可能,那么是不是應該研究一條路,讓災厄靠除吃人以外的方式生存,成為人類手中一支力量呢?
這原本是災厄唯一的生機,但是被“彼岸社”毀了。
它的反人類作為,讓衙門徹底熄了收編災厄的念頭。
這個邏輯有點繞,彼岸社其實是在把所有災厄往坑里帶。
他們越努力,災厄死的越快,衙門里支持改造災厄的聲音越所剩無幾,覺醒者的地位就越高。